第2章

“什么大事还要带上画儿啊。”

陈湘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沈家哪些人不会又要利用她女儿吧，当年沈家为了争权夺利，逼迫她女儿去攀附什么皇子，结果，惹上一身事。

对啊，什么大事非要带上我，沈映画无聊地坐在马车里，刚从郊外赶回来，她一身疲累，还被梦魇吓住，正想睡一觉缓一缓，结果又要去她最讨厌的沈家大宅。

沈亭远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去了看看吧，画儿已有婚约在身，难不成还能再打她的主意。”

沈家大宅足足有两条街长，里面住着沈家各房族亲和家仆，算来有几百口人，这样的人家，各种繁琐规矩数不胜数，沈映画深有体会，幼时跟着爹娘来沈家祭祖时，每每都要累得脚底板疼。

沈映画的奶奶是沈家一个老爷养在外头的妾室，一直入不得沈家大门，直到爹爹考取功名，做了官后，沈家才愿意让爹爹入了族谱，故而每次回沈家，都要受人白眼。

沈映画一直很庆幸爹爹当初并未搬回沈家，而是一直守着自家的小屋过日子，不然这大宅院里的规矩要累死人。

虽然住在外头，可每次沈家有事商议，都要把沈亭远叫过去，说是沈家的规矩，只要是沈家的人，就要为沈家出谋划策。

沈映画问过爹爹，爹爹官也不高，沈家那些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爹爹说这便是世家高门的规矩，生是沈家的人，就得为沈家做事，有钱出钱，没钱就出力。

若是不从，他们一家人就会被家族和外人一起排挤，到时候过得会更艰难。

沈映画跟着父母进了沈家大门，才发现院子里站了许多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她一脸疑惑地望了眼花厅里的沈家大伯，沈国公，沈映画极其厌恶他，可是今日一看见他就想起来梦里他被慕容曜一剑穿心的模样，现在想想一点也不害怕了，她只觉得慕容曜杀得好，杀得妙。

沈国公正在看手里的名册，上面都是沈家未出阁姑娘的名字，他拿出红笔将沈映画的名字圈了出来，“沈映画呢，让她过来。”

小厮急忙来院子里找，陈湘下意识将女儿护在身后，沈亭远不放心地问道：“不知叫画儿过去何事啊？”

“大人，国公老爷发话，小的只管来请，其他一概不知。”

院子里有人走动，沈映画看见几个堂妹走了出去，她心慌起来，当年，沈国公也是这样把沈家姑娘全都叫到一起，说要她们进宫赴宴，要她们攀附皇子。

小厮着急请道：“大人，这还能有什么事，一定是天大的好事才会请姑娘过去啊。”

沈亭远和陈湘犹豫着，小厮催促道：“大人，您就让姑娘快些过去吧，国公老爷还在等着呢，等会老爷一生气，小的又要挨骂。”

沈映画不想让爹娘为难，想了想还是把手从母亲怀里抽出来，看着他们二人道：“爹，娘，我去吧。”

“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去去就回来。”

沈映画跟着小厮来到花厅里，里面已站着五六位沈家姐妹，沈国公拿着名册挨个看了一遍，随后便开口道：“新帝登基，要择选后宫嫔妃，沈家特此为陛下挑选美人，你们明日便进宫选秀，日后若得荣华富贵，别忘了沈家对你们的栽培。”

进宫？沈映画上前问道：“伯父，我已有婚约在身，如何能进宫选秀？”

她那个便宜未婚夫前几天还说要早日迎娶她进门呢，虽然未婚夫家世不算好，可是家底殷实，嫁过去吃喝不愁，沈映画对这桩婚事还是很满意的。

沈国公看着她茫然的眼睛，“我已派人去张家，与他们取消婚约就是，入宫做皇妃难道不比嫁给他那样的人家好？”

这么草率，沈映画愣住了，提醒道：“大伯父，您是不是忘了，当年我为了明哲保身，抛弃了陛下，现在让我进宫，岂不是惹陛下不快，说不定还会迁怒沈家。”

沈家当初广撒网，要沈家姑娘们使劲攀附皇子们，等押注四皇子后，又让她们讨好四皇子，沈映画懒得折腾，没搭理他。

不料四皇子一朝得势，耀武扬威，见她不从，便设计陷害五皇子，于是慕容曜一会遇刺，一会重病，沈映画见情形不对，这才赶紧给慕容曜写了封分手信。

虽说她也是有苦衷的，可慕容曜未必会信。

现在让她进宫，那不是让她往火坑里跳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慕容曜当年多不受宠，现在做了皇帝，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碾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她不去，死都不去。

沈国公不悦地皱起眉头，盯着沈映画，“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进宫后想办法讨陛下欢心，他怎会不快。当年的事各自都有难处，你与陛下解释一番，让他明白你的心意，好歹你们有过一段情分，陛下心软不会亏待你的。”

沈国公夫人上前牵着她的手，夸赞道：“画儿生得这样漂亮，若是入宫，定会万千荣宠，陛下和你还有一段旧情，你动动脑子，一定能让陛下对你情根深种。”

沈映画指了指自己，一脸惊愕，“我看起来很有脑子吗？”

她头一回觉得沈家这些人都是大傻子，那可是皇帝，后宫美人何其多，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曾经抛弃他的女子。

沈国公夫妇对视了一眼，还是下定了决心，二话不说就让人把沈映画和其他入选的姑娘们带了下去，“明日入宫，你们今夜就住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讨陛下欢心。”

见他们要硬来，沈映画扬声哭喊道：“爹，娘，快救我，我不想进宫。”

听到声音的陈湘和沈亭远赶紧进去找女儿，看见沈映画被下人拉扯着，急忙伸手去拦，却被沈国公挡在前面，“亭远弟啊，画儿能有这样的姿色，入宫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将来成了宠妃，沈家会以她为荣。”

沈亭远看着哭泣的沈映画，很是心疼，不管不顾地指着沈家大伯骂道：“这么好的福气，你怎么不让你亲生女儿去，叫我女儿去入那不见天日的地方，你想得倒美，我女儿今日绝不会入宫。”

沈国公冷笑道：“沈亭远，让你女儿进宫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闹也没有用，不如顺从些，也少遭点罪。”

夫妻两人没等沈国公说完，就要上前去抢沈映画，沈国公吩咐家仆们，“抓住他们，直接赶出去。”

沈映画没想到沈家人会这样薄情，她拼命挣扎着，伸出手喊道：“娘。”

沈国公头疼似地喊道：“该打就打，快快把人拉下去，不要在这里吵闹，成什么样子。”

有了国公老爷的命令，家仆们也不再顾忌，几拳下去，便把人打得不敢乱动。

看着被家仆们按着捶打的沈亭远，沈映画闭上眼睛，声嘶力竭，“别打了，我进宫。”

她看了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沈亭远，又理了理娘亲乱掉的头发，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抽泣道：“爹，娘，回去吧，女儿会好好活下去的。”

翌日，沈映画坐在去往宫里的马车里，靠在翠竹肩膀上睡觉，昨夜里没睡好，今日又早起，临行前，沈国公非要她们喝什么酒，喝完后她头晕了一路。

到了地方，沈映画被翠竹叫醒，她昏沉沉地伸手拍了拍脸，半死不活地抬头看了看远处巍峨的宫殿。

她一夜未眠，想爹娘，想自己进宫后会如何，可是后来又大悟，想有什么用，只要饿不死，那就先活着。

玄清门前，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挨个站在宫门前，由宫里的女官们领进去。

“姑娘，请随奴婢来。”

沈映画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美人，这么多人一起进宫，她安心不少，说不定慕容曜脸盲，根本没认出来她，又或者他被哪位美人迷住，就把她忘了。

此时，高楼上，春风烈烈，吹动着少年帝王的衣袍，慕容曜静静地看着下面一排排进宫的美人，脸上毫无波澜。

这些世家高门真如墙头草一般，倒得还真快，可是有几个是真心臣服于他的呢。

慕容曜脸上浮出一抹冷笑，也好，他在宫里寂寞得很，突然进来这么多人，能陪他好好玩玩了。

帝王杀心正起，周遭都散发着冷意，却有一只不怕死的蝴蝶张扬肆意地在他身边盘旋，小小的一只，胆子却很大，落在他肩膀上，春风吹拂，蝴蝶悠闲地振翅，慕容曜伸出手要将它弹走。

一旁的太监高盛海见状，笑得一脸慈祥，“这蝴蝶，倒是会选人，旁的地方不去，就要落在天子肩上。”

“奴婢看这蝴蝶定是知道陛下今日要选美人，特来祝贺的。”

慕容曜吹了一口气，把蝴蝶吹走了，转身甩袖就走，丝毫不理会蝴蝶的心意。

高盛海急忙跟上，他伺候陛下十多年，是亲眼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好不容易争到这个位置，也是时候为自己后宫添几位心仪的美人了，不然这每日除了批奏折就是和几位大人商议国事，这样劳累，身子早晚要受不住的。

“陛下，美人们都已进宫，您就去看一眼吧，说不准遇见个心仪的人。”

慕容曜坐上龙撵，黑金色的龙袍让他整个人都染上一股肃杀之气，“朕懒得去，让内宫的人看着办，等朕有空的时候再说。”

高盛海当即不再进言，陛下登基不久，要忙的事太多了，兴许等哪日空闲下来，就来了兴致。

龙撵行驶在宫道上，所到之处，宫人均低头行礼，正往宫里进的美人们也都停下脚步，趁着行礼的空当，悄摸摸瞥一眼坐在轿子上的慕容曜，帝王俊秀的侧颜叫人春心乱动。

唯有沈映画把脑袋按在地上，就差直接平躺在地上，怎么看都显眼，慕容曜自然也注意到沈映画这幅怪异的行礼姿势，只看了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沈映画啊，那个一日要给他写三封信，三句不离吃喝玩乐，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傻吃傻乐，贪生怕死的沈家姑娘。

她不是有婚约吗，怎么又进宫了呢，慕容曜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再没有比逗一个没心眼姑娘更好玩的事了。

“停下。”慕容曜嘴角泛起一抹有些渗人的笑。

高盛海仰头问道：“陛下，有何事要吩咐。”

慕容曜脑子里已经全部是沈映画那张貌美如花的脸，“朕要选秀，你去叫内宫的人把今日进来的美人们都聚在一处。”

沈映画：咸鱼躺尸，勿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