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后，白知乐还有点恍惚。

“小白你可真不仗义，你一个人拽着江哥就跑了，可苦了我在后面紧追慢赶，也不知道你走的是哪条楼梯。”

白知乐心说，还好你没看到，要不然就要道心破碎了。

或许是有了人类身躯和猫猫身躯的缘故，白知乐在不同形态时思考方式下意识也会受到影响。

比如，当他还是玩偶和猫时，他可以随便江清淮怎么亲自己，给自己洗澡，陪自己睡觉，还可以肆无忌惮做一些可爱又幼稚的小动作。但是变成人后，这些统统都有了顾忌。

明明前后都是他，却又像割裂成了两部分一样。

白知乐垂眸，拨动着桌上的纸笔。或许，真的和形态有关。变成人越久，他越是容易想到前世的事情。

比如，他曾经恰巧也就读高二七班，坐着相似的位置，每天的任务就是撑着头看窗户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睛时就会去看看老师的板书，时不时在本子上抄画一些重点。

不一定在学习，但一定没有在玩。

他身体当时的情况自身免疫力已经非常差了，三天感冒两天发烧，脑袋昏一阵醒一阵，医院的医生说让他最好一直待在无菌病房，每天按时服药，这样说不定还能活个几十年。

但白知乐不想，他还是想去和大家一起玩的。他让父母把他送到了学校，也和校方提前约定，如果真出了事，不用负责。可是同学们还是很怕他，说是怕其实不太准确，是小心翼翼。

他不太喜欢因为体弱而被处处捧着的感觉，也不喜欢大家怕弄伤了他所以什么集体活动都不让他参与。他后来才想清楚，自己就是一个不稳定的未知风险，这也是一种负担。于是他又回到了家。

爸爸妈妈问他：“乐乐不是说喜欢和同学们一起玩吗？”

他笑着亲了他们一人一口：“还是想陪着爸爸妈妈。”

他其实一直，对情绪的感知都挺敏感的。

白知乐脑海中又回到了楼梯道的那个画面。

江清淮说：“乐乐，现在不可以牵你的手了吗？”

当时四周寂静，屏息仿佛能听到心跳，少年人语言诚恳，眼神真挚，宛如简单不过的询问。

当时挣开江清淮的手时，白知乐心里实在慌乱，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样好像有点不妥。

可明明他们初次以人类的身躯坦诚相见时，江清淮就自然地凑身上前为他系好腰带，猛地贴近自觉贴面相蹭。记忆中很多次在商场逛街，他也牵过他的手，避开来往人群，自己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秦生还在自言自语抱怨，就听到白知乐转过头来问：“秦生，如果一个人问你‘我可以牵你的手吗？’你会是什么反应？”

秦生下意识问：“男的女的？”

“男的。”白知乐答。

秦生眉头一皱：“我认识这人吗？什么场合下问的？这句话怎么说的这么‘正经’？”

他一发三问，给白知乐愣住了，只好估摸着回答：“认识。就是寻常遇见然后聊了几句后问的。为什么说‘正经’？”

秦生看他对答如流，暗道不好：“你这说的不会是你遇到的吧，小白？”

“没有没有。”白知乐可不敢暴露，他现在已经十分确定了，秦生就是江清淮的小迷弟，江清淮问什么他答什么。有好几次他给秦生讲江清淮的坏话，晚上江清淮给他辅导的时候都会被问到。

秦生：“那我感觉，说这话的人应该对你比较有好感，因为一般人不会用‘牵’这个字，这个字带有一种轻柔又小心的感觉。无论男女，使用这个字的都比较礼貌，因为他们会觉得牵手会有些冒昧。但是礼貌不多，虽然觉得冒昧，还是要提出来。”

嘶……

白知乐不明觉厉：“感觉在做阅读理解。”

但好像套在江清淮身上也没错，他就是一个有点礼貌但不多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总捉弄自己。

“那你最后怎么答复他的？同意了没啊。”

“啊，同意了啊。”刚说完，白知乐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瞪着秦生，“你套我话？”

殊不知，真套到话的秦生比白知乐本人还惊讶，他本来就是试一试，没想到还真有东西，这下可糟了。

谁这么胆大包天，他江哥在表白墙上都说这么明显的，还有人硬往跟前凑，不要命了吗？

更要命的是，白知乐这个傻小孩还真答应了。

秦生痛心疾首：“你怎么能答应呢？”

“啊？不对吗？他是男生，也不行吗？”白知乐问。

秦生想象了一下，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一米八男的，伸出自己黑胖黑胖的手掌，握住白知乐那细皮嫩肉的……啊，不行，他不能接受！

这简直是视觉□□！

是哪个杀千刀的要染指他们家小白，别说江哥了，他也不会同意。作为江哥的迷弟，他会完成好江哥交代他的任务，不让任何人接触小白的。

不过，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让江哥知道，他还要去忙学习，这点小事就交给他来完成吧。

秦生觉得白知乐连这种问题都能问出来，肯定是一些基础知识没有学好，他必须要矫正，于是说：“当然不行，你是想成为一个有原则有礼貌的人还是一个随便的人？”

白知乐即答：“有原则有礼貌。”

“那我们首先就要划分好个人领域。”

“什么意思？”

“比如，什么东西是你的，你就不能让别人碰，哪个地盘是你的，你也不能让别人进，更不用说你自身，最是不能随便让人触摸的。”

“原来如此。”

秦生趁着几节课的课件，给白知乐讲了许多，他听过之后感觉自己完全掌握，并马上投入了实践中。

.

晚上和江清淮的连线，江清淮依旧穿着那身睡衣，领口敞着一块白。

往常白知乐总会把视线不自觉飘到那里去，还总是怪自己，现在他明白了，这都是江清淮的问题，他实在是一个很随便的人。

白知乐一指他：“你去把衣服换了。”

江清淮刚坐下准备讲题：“？”

“怎么了？”

白知乐啧了一声，装模作样起来：“太不雅观了，我们现在是在授课时间，大家要在规定的场合穿规定的衣服，这样才合乎礼貌。”

画面中的江清淮凝眉沉思一会儿，问：“这是谁和你说的。”

“我自己悟出来的啊。”白知乐说。

这也不算白知乐说谎，秦生说得不多，很多都是他自己触类旁通，他觉得自己还是挺聪明的。

白知乐：“你换不换？”

江清淮笑一下，扯了扯衣领后真起身了，白知乐扒着小窗想看看他到底会换个什么样的，就听见“啪”一声，屏幕黑了，还传来某人幽幽的声音。

“非礼勿视。”

白知乐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虽然看不到，但还有声音，怕打扰到别人，白知乐一直带着耳机，于是另一边的声音就更加明显。

衣料摩擦坠落在地，肌肤擦过棉质内衬，他仔细听，居然还有皮带抽动的声音，白知乐眉尖一跳，江清淮到底在换什么啊？

他之前做猫猫的时候可是和江清淮亲密接触过的，对于他身上不说完完全全看光，也算是大部分地方都摸过，现在几乎能只听声音就在脑海里复现江清淮一件一件穿衣服的画面。

白知乐：好想流鼻血。

他终于懂了，原来秦生教他这些，不是怕有人对他不轨，而是怕他对江清淮不轨！

这就是迷弟对偶像的心思吗？真是为计之深远啊。

这么想着，他才隐隐发现，自己确实一直以来都暗戳戳地觊觎江清淮的……美色。

怪不得他学习的效率这么低，原来是因为江清淮每次教他的时候都要把衣服领口露出来，白白的锁骨，好香。特别是上面还有自己咬过的小红点时，就更香了。

“发什么呆？”

一晃眼，江清淮又坐到了镜头前，这下白知乐是真发呆了。

他可算知道刚才的皮带算是什么了，江清淮居然穿了制服！

“合场合的衣服？这样算是吗？老师好像穿什么的都有。”他镜头只露出下半身，似乎是领口有些紧，他单手解了颗扣子，喉结随着说话的声音滑动，“这是金辰的校服，你看行吗？”

白知乐目不转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金辰的审美是要比一中好啊。

“乐乐？”

白知乐：“我觉得很好，以后上课就穿这个了。”

只是，虽然和秦生说的对上了，但是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白知乐穿着校服端端正正坐在这边，手机的另一边，则是穿着制服的江清淮。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模仿老师讲课的语调，他今晚的声音正经很多，声线中的低沉被放了出来，透过耳机传到耳朵里时，总觉得耳朵有点痒痒的。

他又想到了江清淮早晨在楼道里对自己说话时的场景了，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江清淮说着牵手，视线却一直落在他的唇上。

白知乐心一跳，突然读懂了那个眼神。

他好像想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