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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试探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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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时的长安城坊间如雾,纵使点灯照天,李知坐于雅楼,也觉着隔世恍惚。

抬头自窗望去,垂眼不远处,便是张诗柳的府邸。

自她从宫中出来骑马行到此坊,心中所萦绕不去的,是在武德殿之上未向圣人明说的话。

她得见见张诗柳。

张府朱门前恍然跑来一位小厮,抬手敲了敲门说了些什么,开门的奴仆脸色就怪异起来。

李知收回眼,只将凭几移开,细细瞧看起藏于袖中的信纸。

张诗柳交付于她的这封信,而她今日却未呈递给圣人。

信中提及了徐柳,这位通政官家的女娘,似乎远比李知所想的要更了解旧事。

毕竟,当年的诚太子竟然托付徐柳,去给长安的张诗柳送一书压好的胡花。

那本压花的薄书,也不知到底送到张诗柳手中没。

李知移目自窗外望去,张府门前便倏然多了位白衣女娘,正带着帷帽跟在小厮身后。

她慢慢叠好信纸又放回袖中。

“李学士。”

房门被推开,张诗柳行步过来叉手施礼。

李知起身,微微一笑,“张娘子不必多礼,夜间叨扰实乃有事相求。”

张诗柳悬于空的手微顿,她抬头,“那封信,李学生还未递于圣人是吗?”

窗外透进的风吹得衣袍微动,李知望着她,左手自手腕处摸了一寸,很快答:“是。”

“张娘子给我的信以及柳娘这个证人,看似一环一环完备,实则变数太多,若无万全的准备,就这样轻易呈递,恐白费了这么多年娘子的心血。”

“变数。”张诗柳在心下品着这二字,轻易听懂李知藏在话中的别言,“学士是疑心我这封信,还是,徐柳这个人。”

李知答得果断,“徐柳。”

“这位女娘远不想我二人看到得这般简单,张娘子对她究竟了解多少?”

张诗柳垂下眼,“柳娘便是太子殿下信中提及的那人,我找了她很久,从会州自长安的这段路,我亦走了很多次,最后一次去朔方,也是因为”

慢慢道来的话戛然而止,对上李知探究的目,她却也接不下话。

答案,张诗柳只能一遍一遍在心中叩念。

因为李阙,李容青啊。

他说啊,侍卫曾言,朔方的众山相连,寒冬之时,万山载雪,壮阔难言,此番之景色他虽从前提笔,却从未亲眼望见,乃是憾事。

张诗柳眸间有些模糊,话也快淡如稀薄的山雪,“会州不同于朔方,久看会州之景只觉厌倦,因此我去了朔方,想抚一抚未曾抚过的落雪。”

她以为或许信中那位柳娘也已经死了,心寂灭之时,也只想最后代他,去朔方看看。

那封藏于袖中的信,李知早已看过,张诗柳与诚太子的那份轻易可窥看的情,她也不点破,只问道:“那徐柳可曾向娘子说过她自己,这些时日是如何在长安躲藏的?”

只见对案的娘子神情微愣,搁在膝上的手已扣上桌角,“这么些年,刘欲和文征还在寻她?”

李知没回答张诗柳此问,她隐去圣人正在查之事,只言些许,“依徐柳所说,当年是河间王救下了她,这么些年她一直呆在河间王府上,而河间王如今,被囚在大明宫。”

“河间王……”张诗柳在唇边轻念出这个名字,心中却是微骇。

她将回长安不久,对河间王被囚之事不甚了解。

“那日我自西市救下她也属实巧然,原是柳娘她逃不过,撞上了我,才有了这番机遇。”

李知垂眼,下漏的月色透过窗棂,照得那微蹙的眉心更加明显。

她原想着这一趟,合该有些收获。

罢了。

李知微叹了口气,伸手将袖中的那叠信复又拿出,“张娘子可想亲自呈递这封信。”她一顿望向张诗柳言:“我终归是局外人,或许娘子也该见见圣人。”

那张泛黄的信纸就这般被轻搁在案中心,过窗的微风一抖,薄涩的纸张便颤如枯蝶展翅,黑字若隐若现。

张诗柳攥着案沿的手发紧,她抬起指尖,触及到信纸,而后又一点点垂目,将其推回到李知面前。

“我若是想自己去,便不会去寻谢给事。非我贪生怕死,只是,妾实在,无颜见陛下。”

四月的晚风带着些许水雾,沁得她眼底难捱晶莹。

李知心中微叹。

关于诚太子与张诗柳的往事究竟是何样貌,恐也只有圣人才心知肚明。谁的错,谁的颜面,旁人无法评说,亲历之人却也都困住了自己。

“我知此事于学士而言,难去开口”她语调微颤,盯着指尖下若隐若现的“花”字,不知自的泪便顺着眼角悄然滚落,“但妾此生全凭此事立于人世,若不成,死不能瞑目。”

李知一怔,张娘子语中的死意,未免也太过悲切,她忽而轻声问道:“此事若真相大白,娘子又会如何?”

张诗柳一笑,久不言语,只将压着信的指尖慢慢收回膝上。

李知的心却因此倏然一紧,“张娘子,如今张家只剩你一个人,活着得希望不该止是恩重与爱重。”

闻言,张诗柳指尖嵌入肉中,眸子也慢慢发散。

是啊,她的二哥。

那时的她还在朔方,而张修早已死在饶州了。

甚至尸骨不能归家乡。

“学士未有妾这一番经历,自然,难懂我心。”张诗柳慢慢开口,“如今我只在意,殿下该得的真相。”

劝难迈步之人,无异于徒劳。李知垂头将信收回袖中,只道:“张娘子放下,此事不论如何,我定会替殿下昭明。”

迈步出楼之时,她到底还是不忍心,转过头朝张诗柳温然劝道:“张娘子,切记保重身子。”

袖中的信李知捏了好几日,直到金吾卫传来消息。

徐柳的那位帮手,如今,就在朱楼。

“李学士。”

李知下了马车,抬头隔着帷帽朝卫寂微颔首。

前处车马不辍之地,便是朱楼。

“行商的背景查到了吗?”

卫寂没答她的话,而是先领着李知去往了坊间的高楼。

这是守楼人的日夜所呆之地,登楼可尽看坊间动静。而这座塔正巧,对着朱楼。

“章平,多在西市做行商,而他也会时不时来朱楼,一呆便是一整天。”

李知一顿,“他在朱楼是去买,还是卖?”

卫寂答得很快,“卖。”

“卖?”李知落目到那座朱红的高楼,“我记得,朱楼多胡商,他一个西市的行商,如何有朱楼的铺面?”

朱楼可不像东西市那般,可容下行商,这处只有坐商,都是拿着银子堆砌上的。

“这个章平不是河间王的人,但却一直暗中再帮徐柳。今日正是他照例在朱楼卖货的日子。”

“不是河间王的人。”李知微愣,望向那座朱楼,便多了些打量。

“从前随贵主去过一次朱楼,内里的陈列构造可是不同旁处,我一直好奇这朱楼背后是谁的主家?”

卫寂那张总面无表情的脸听此,忽而扯起了笑。

李知透过白纱朝他望过来,没什么情绪地问:“怎么?卫郎将知道?”

“李学士不若猜上一猜。”

便见身边的女娘很快失了兴趣转回头,声色也更淡了些,“卫郎将直言吧。”

卫寂摸着刀柄,倒是收起笑,“科举案的罪人,杨士和程美中。”

李知倏然扭回过身,帷帽轻纱因着这番动静扬起,那双惊异又冷静的眼眸就这般不隔纱,暴露在苍天白日中。

卫寂将要接下去的话一顿,垂眼望着她。

“朱楼可是在杨士和程美中下狱定罪之后,才在永嘉坊开起。”李知盯着他,“这消息卫郎将可查清了吗?”

“金吾卫从不办不实之事,我在学士面前也从未说过假话。”卫寂微偏过身,“这本是一件怪事,他二人当年所得到的钱帛早已不在当初的铺子里面,而是被奴仆悉数花在了这朱楼上。这也是为何当年的大豫十二年所贿的金银的去向一点都查不到。”

李知无声打量着这位立着的中郎将。

卫寂,是李由林的人。

可他于自己所说过的话,悉数没有隐瞒。

清河给她的人也悄派去查探金吾卫在查之事,可结果与卫寂所言,一般无二。

她真不知,李由林葫芦里,又是卖得什么药。

李知神情微微牵动,“此事中郎将是何时查到的?”

“朱楼的案子,学士怕是无权沾染。”卫寂不咸不淡地回话。

李知听此一笑,未瞧他半分,只道:“朱楼的旧事,我如今确实无权。可徐柳是归我问责。”

中午的日头越发大了,不远处东市的钟声一点点响起,坊间的热闹渐渐回笼。

“去抓章平吧。”她自不远处收回眼,淡声朝他吩咐,“这一次,不要再让人逃了。”

“我在金吾卫狱,等着卫郎将的消息。”话毕,她便已抬步动身。

自这高塔上下来,行于车马来回的坊道上,就不是再旁观人。李知的身影极快的融入坊间,消失不见。

卫寂还未自坊楼中下来,他的眼还落在李知消失无踪迹的那处,良久才朝旁低声吩咐,“去把查到的消息给圣人送去。”

“还有朱楼,这次瓮中捉鳖若是捉不住,皆自行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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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试探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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