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就像水闸里的水，一旦开关被打开，过往的记忆就会席卷而来。

他想起了把糖往展天瑞嘴里塞，也想起了展天瑞抱住他的感觉，想起了展天瑞说闻到了他的信息素气味。

顾清霖抬起手，闻了手臂，什么味道都闻不到，非要说只有一点……肉味。

他歪头努力闻了闻后脖颈，只闻到洗衣粉的味道。是苏似锦很喜欢的茉莉花香洗衣粉。

想要把衣领拉下来，突地想起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他回过头，展天瑞果然盯着他看，疑惑打量。顾清霖感到尴尬。

但他没有尴尬太久，双手撑着桌子，凑近展天瑞，小声地问：“我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

展天瑞没有回答，反倒是朝他伸出右手，手心摊开朝上。

“什么意思？”顾清霖问。

“交易。”展天瑞说。

顾清霖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展天瑞在说什么。上次展天瑞问他信息素什么气味，他从展天瑞手里拿走了一把唐横刀。这次他问展天瑞，展天瑞也想从他身上要点什么。

公平交易，很合理。

“晶核要不？”顾清霖现在最多就是晶核，足够他去下一个基地好好买一堆支抑制剂，并把他的移动空间房好好装修一番。

“不要。”展天瑞从不缺晶核。

“那你要什么？”顾清霖问。他现在穷得只剩下晶核了。

“你说，我挑。”

“……你还挑上了。”顾清霖用手撑脑袋，不怀好意地说，“你又没有想要的东西，直接告诉我怎么了。”

“亏。”展天瑞简单一个字打回来。

顾清霖：“……”

这家伙是打算按照他的最大底线来交易。黑心奸商啊。难怪能当瑞临商队的队长，他真是小瞧了展天瑞。

展天瑞没等到顾清霖开口，只好继续说：“不急。”

信息素是什么气味并不影响生命，知不知道都没关系。就算展天瑞不说，顾清霖也只是好奇，不会有其他任何影响。

话这么说没错，但顾清霖憋了几分钟就憋不住了。因为这一路实在是太无聊了。一旦无聊，脑子就不断揪住自己在意的事情不放。

“是不好闻的气味吗？”顾清霖就忍不住问。

“……”展天瑞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又把视线放回书上。

“聊聊天也不行吗？坐着也无聊啊。”顾清霖说。

展天瑞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薄薄的儿童绘本，放到顾清霖面前。

书名《狐狸和乌鸦》，这是一个讲狐狸欺骗乌鸦的故事。一旦树上的乌鸦张嘴，狐狸就能美滋滋地叼着肉离开。

顾清霖：“……”

他才发现展天瑞这货外表高冷，做事这么鸡贼。

目光不经意瞟到儿童绘本的封面，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今天套了一件浅黄色的毛衣，展天瑞穿着一身黑，和绘本里的狐狸乌鸦确实有几分相似。

车上的时间太无聊了，即使健身的时候，嘴巴也是闲着的。做引体向上的顾清霖没忍住又一次当起了狐狸，不断撩拨树上的高冷乌鸦。

顾清霖问：“你想更精确地知道你的信息素气味不？到了基地，我给你找更适合的香水怎么样？”

展天瑞一声不吭。

顾清霖继续说：“你要听歌吗？听一首歌就告诉我？”

没得到回答，他只能继续加码，“不然两首？”

“三首？”

“……”

“三小时歌曲串烧？”

“你想听故事不？我知道几个你肯定没听过的故事。”

“我们玩猜谜。猜不出来就当你输？”

次数多了，顾清霖怀疑起来，“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听到。”展天瑞用手指敲了敲还放在桌上的绘本故事，示意顾清霖在他眼里就跟这只狐狸一样。

顾清霖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展天瑞的需求，说：“你要不要刀术陪练？我可以陪你。”

这一次，展天瑞给出了不同的回答，“试试。”

晚饭后，顾清霖意气风发拉着展天瑞到附近的草地对招。脑子里的刀光剑影没出现，他的木剑只一招就被展天瑞打掉了。展天瑞力气大，顾清霖双手还阵阵发麻。

“陪练？”展天瑞面无表情地问。仿佛在说，这种水平不够资格给他陪练。

“再来！”顾清霖咬牙切齿，甩了甩发麻的手，捡起地上的木剑。

木剑又是一招被打掉了。

“再来。”

整整四十五分钟，顾清霖不断被一招血虐。虽然他没有给展天瑞练多少，倒是展天瑞帮他提升了许多。他知道了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才懂怎么加强。

两人一直练到晚上十点才停下。

顾清霖庆幸现在入冬，穿的衣服足够厚，不然他要被打得到处都是淤青。

展天瑞朝他伸出手，高冷地说：“学费。”

顾清霖太弱，没有实现陪练的效果。

“……”顾清霖一巴掌拍下去，没用多少力气，“我怎么不知道你这货这么抠门。”

展天瑞被打了手心，也不生气，反倒嘴角带了点笑容。他突然觉得欺负顾清霖挺有意思的。

展天瑞说：“赖账？”

“我跟你哪来的账。”顾清霖反驳道。

“明天练不。”展天瑞问。

“……”顾清霖很没骨气地说，“练。”

“学费。”展天瑞说。

顾清霖：“……”

顾清霖：“先欠着。”

信息素什么味没问到，反倒欠了一屁股学费。他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

越靠近物生基地，遇到的人就越多。有的是朝物生基地走的车队。也有些人是从物生基地出来，四处猎杀丧尸，寻找资源。

即使附近又有一些山脉，瑞临商队也不再上山寻找物资。倒是更经常停靠在路边，或者是和一些过路人聊天，打探物生基地里的消息。

物生基地虽然和稻丰基地一样是中型基地，但情况相对复杂，里面更像是一个吸引无数外来人口打工的城市。

毕竟是药材种植型基地，里面有许多有名的医者和研究人员，吸引了无数想要通过药物解决丧尸问题的异能者。其规模和人数都不是稻丰基地可以比的。

人数超过百万就能成为中型基地，超过五百万能成为大型基地。据说物生基地里的常驻居民已经超过了五百万，但物生基地的平均实力不足，异能者等阶相对偏低，又被几个大型基地左右，才没有被升为大型基地。

但物生基地的管理层有大部分都是医者和研究人员，性格木讷，专心研究，不玩权术争斗。几个大型基地虽然打压物生基地，但也需要物生基地继续研究出更多药物，倒是不会把关系弄得僵硬。因此物生基地有很多交易往来，药物买卖。也是目前最大的抑制剂生产地。

这么大量的交易往来，物生基地当然是非常有钱。

在还有两天就能到达物生基地时，瑞临商队收到了一条无线电广播。

收音机里传出字正腔圆的播音女声，“物生基地发起紧急有偿救援行动。一条命换一百颗一阶晶核。有意者请往前往固牢基地进行救援。固牢基地一天前发生不自然地震事件。目前确定有一只五阶以上土系变异丧尸。请所有救援人员务必小心谨慎。”

这条消息应该是最新的，从听到后就不断自收音机里循环播放。

天气寒冷，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马路上时不时有车辆和猎尸队的人经过，祝蜂只能把队里所有人都聚集到房车里商量。

“一条命一百晶核，救谁都有这个价格吗？”苏似繁听到收音机后，不由咋舌，“固牢基地好像也是中型基地，里面好几百万人啊。”

“三百万人，固牢基地和物生基地比较近，是物生基地分出去的种植型基地。”苏似锦转头看向副队祝蜂，“五阶丧尸，队长肯定要去的，但我们不是还得汇报消息吗？”

“只能拆队了。”祝蜂说着看向众人，“你们谁去物生基地汇报消息？”

一边是去救人杀丧尸，一边是入城汇报消息，大部分人都想选前者。就连顾清霖都低着头沉默不语，试图蒙混过关。

“顾清霖……”祝蜂刚想开口让顾清霖去安全的物生基地，但看到展天瑞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清霖，祝蜂的话又咽了回去，改成，“你跟着老大去固牢基地救援，不要离开老大的视线范围。”

顾清霖惊喜抬头。他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他连忙点头，“好。”

祝蜂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苏似锦举手道：“既然你们都想去杀丧尸，那我去汇报吧。我不喜欢脏兮兮的地方。最近老下雨，我不想弄得一身泥。”

祝蜂点头，“苏似锦一个。”

“萧问诚也别去了。”古阵海说。

萧问诚憋了好久的咳嗽在古阵海这句话后破了功，房车里又响起了萧问诚那剧烈的咳嗽声。他瞪了一眼古阵海，但无法停下咳嗽。

“怎么咳成这样，那萧问诚一个。”祝蜂道，“这天气又冷又湿的，病坏了不好。物生基地有那么多医生，你留在物生基地也好。”

“我可以。”萧问诚咳得不行，还坚持道。

苏似繁毒舌道：“你可以什么可以。这天老下雨，水能导电。到时候你用异能，是杀丧尸呢，还是痛击队友？”

这下萧问诚没招了。

“再拆一个吧。萧问诚病倒在街上，苏似锦一个人也扶不起来。”祝蜂扫视一圈后，说，“薄坪洲吧。”

“我觉得我比副队更适合。”薄坪洲分析道，“固牢基地受地震影响，地形会变得更加复杂。我能分析地形，算出存活概率，找到人最多的幸存地。连日下雨，可能涉及水下救援的情况。而精神系异能……似乎在救援方面没突出作用。官方公布的五阶丧尸是土系，老大不一定需要精神系辅助。”

祝蜂：“……”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反过来被踢出救援组。

作者有话要说：顾清霖：乌鸦

展天瑞：……

展天瑞从饭盒里挑出一块肉，放到顾清霖的饭盒里

顾清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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