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规律低频的引擎声伴随轻柔的歌声钻入耳中，空气里满满都是奶油曲奇的香气，顾清霖仿佛回到了那个安稳祥和的现代社会。

睁开眼，顾清霖首先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还有那把横放在长腿上的唐横刀。

“你醒啦？”站在床尾的何招娣惊喜凑到顾清霖面前，手里拿着咬了一口奶黄色的曲奇饼。确定没看错后，她转头，急匆匆地说：“古阵海，快过来，霖霖醒了。”

不远处传来打开盒子翻找的响声。

“霖霖你可把我们吓到了，睡了足足三天啊。要不是我们刚好有静脉营养输液，光饿就能把你饿死了。”何招娣叭叭说个不停，又恢复成那个开朗的何招娣。

顾清霖撑起身，发现自己身在房车里。

车外是青山绿树，飘着细细小雨，天空只有淡色的白云，光线很充足。冷风从窗户缝隙钻进，顾清霖感受到了秋寒。

他应该不在稻丰基地范围内，那个四周种满稻谷，被金黄色交错簇拥的基地。

古阵海让顾清霖重新躺下，白色的号脉枕被垫在手腕下方，两指轻按在脉搏处。

顾清霖这才留意到自己另一只手正打着吊针，想起了最后记忆是在晚上，问：“我生了什么病？”

内心有说不清的恐慌，他并不想死。

何招娣倒是笑了起来，双眼弯成了月牙状，声音温柔，“你发热期啦。我们商队真是双喜临门呢。”

“双喜临门？”顾清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顾不得手背上的针，往脖后摸去。

Omega和Omega之间也是能够相互影响的。他喝了药，又跑去信息素那么浓的地方，导致发热期出现也不奇怪。但他一点经历过发热期的感觉都没有。

“哎，别动啊。针头会歪的。”何招娣想要伸手，展天瑞已经先一步握住顾清霖的手，阻止了顾清霖。

何招娣澄清道：“老大不是那样的人。给你打抑制剂了。”

顾清霖转头看向身旁的展天瑞。展天瑞面无表情，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没有被标记这事让顾清霖稍微松了一口气。

若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标记，顾清霖大概会恶心展天瑞好长一段时间。现在没被标记，他也只觉得这是展天瑞应该做的。这是做人的基本。

何招娣用植物异能从床的下方抬起满满一筐带有颜色的变异晶核。筐是批发部常见的蓝色塑料水果筐，这样的大筐却还是被晶核装满。晶核大小不一，有二阶也有三阶。阳光下，堆聚的晶核闪耀着璀璨光芒，顾清霖都感觉自己被迷花了眼。

她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我们把火刀的私库清空了，顾家的东西也拿了一半。我们每个人分到十筐。这一筐是我这段时间提升用的，霖霖的那些在初秋那，一会停车让初秋给你送过来。”

“这么多。”顾清霖宛若做梦。一人十筐，火刀的私库得多厉害。顾家那点实力打不过三阶丧尸，因此可以排除顾家的可能。

“这不算多了。他们那些做基地的，很容易敛财的。”何招娣滔滔不绝地说着大型基地里的晶核仓库，像山像海那样堆放着，进去就跟进恶龙守着的宝藏库一般。

顾清霖听着，内心却没多少羡慕想法，基地攒得快，花销也会多。

古阵海收回号脉的手，思考片刻才开口说：“你突然昏迷应该与发热期有关。至于是一到发热期就昏迷，还是只是身体受不住第一次发热期，得等下次才知道。你在下一次发热期之前都不要一个人，尽可能和信任的人一起。”

顾清霖点头。他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要是昏迷在那个犄角旮旯里，三天光是饿都能饿死他。

“这不刚好，让老大守着啊。”何招娣趁机开口。

“嗯。”展天瑞点头答应。

何招娣笑容逐渐变味。她们的老大似乎对顾清霖上心了。

古阵海又问了几个关于异能的问题，顾清霖有记忆的都回答了，另外也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治疗异能。在听到顾清霖能够感知植物轮廓，古阵海几人的脸色都稍微有了变化。

“初秋姐的空间异能可不能感受活体。”何招娣说。

古阵海低头沉思，额头两侧微卷的头发随着动作轻缓垂落，“治疗异能也不能。”

展天瑞开口，“可能是生命异能。”

顾清霖认为生命异能听起来确实更准确一些。但这个异能听起来很废物的样子，总不能只是感应生物体的雷达型异能。他问：“生命异能是什么异能？”

“生命异能是研究所对变异治疗系异能方向的推测，据说对生命体有一定影响力。内容都是推测，不可信。除了你，暂时没有别人有这个异能。”古阵海怀疑地说，“你这么久没到发热期，可能是生命异能压制了你的成长。”

现在顾清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不再排斥Omega的身份，想要变高变强的思想让异能不再压制自己的发育。入队后有了足够的营养，又有了何珍珍的意外，身体进入了发热期并不奇怪。

顾清霖想到什么，脸上突然一喜。

何招娣顿时笑了起来，“霖霖一定在想，自己还能再长高了。”

被猜中心思的顾清霖尴尬干笑。

古阵海和何招娣没待太久，只是古阵海在回座位前从图书架上抽了一本Omega的基础知识，让顾清霖无聊翻一翻。

顾清霖没有拒绝古阵海的好意。他对Omega了解不算多。半山基地那边教育设施落后，和大型基地根本没法比。末世不比现代有网络学习平台，末世很多信息都是基地内部流通，带到别的基地就开始收费。

展天瑞一声不吭从厨房勺了一小碗小米粥，送到顾清霖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碗粥让顾清霖受宠若惊，自清醒以来，他就觉得展天瑞的态度有了变化。

这种变化在三天后得到了肯定。

在这三天时间里，展天瑞净围在他身边打转，最远距离不超三米远，就连睡觉都直接睡在房车里。房车的床被几个女生和顾清霖占据，已经没了位置。但展天瑞也不介意，睡袋一打开，找块不影响走路的地面就干脆一躺。

换成别的人，这种做法让人反感，但展天瑞的信息素特殊是队里都知晓的。

一个没有信息素的Alpha和Beta没有差别，一个Beta住进房车里也没有什么问题。

大家都在有意识地给他们腾出培养感情的空间。顾清霖有些不舒服，展天瑞倒是主动了不少，虽然这个主动就是坐到他的附近，像座冰山雕像般毫不交流。

为了证实古阵海的话，顾清霖特意测了身高。他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七一，正努力往一米七二提升。这事可比得到十筐晶核还让他激动。

自此，顾清霖每顿都多吃了一碗饭，渴望长得更高。

四辆车顺着道路一直往北走，朝物生基地出发。如此走了五六天时间，天气有了明显的降温。比降温更糟糕的是下雨，一旦要外出，泥巴和雨水绝对是两大杀器。

顾清霖也穿上了防水的冲锋衣，里面还套了厚厚的毛衣，脚上穿了雨靴，行动时像只笨重的企鹅。

Beta们也穿得厚了许多，倒是Alpha穿得和第一次见面一样薄。尤其是唐辰尘，这种天气竟然还能穿一件无袖上衣淋雨，压根不生病。

就连经常咳嗽，仿佛病入膏肓的萧问诚也虚弱地跟初秋说他不冷，不需要加衣服。

可即使环境变得不好，该干事情一件不少。顾清霖也被分配到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偶尔杀路边的丧尸，偶尔踩着泥泞的路上山采药。采药工作并不轻松，山上有丧尸，有变异野兽，还有各种毒虫，一时不察就被叮出一个大包，肿胀疼痛。

雨天路滑，顾清霖不意外地在山路摔了好几回。最厉害那回顺着山坡滚了十多米远，要不是何招娣及时使用藤蔓捆住他，他估计要从山崖摔下去。

山地脏兮兮的，有腐烂发霉的水果残渣，也有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野兽尸体，还有动物的排泄物，呕吐物。顾清霖运气还算好，摔跤并没有碰到脏东西，但也不代表他下一次摔跤还能有这样的好运。顾清霖走路越发小心，只是进度也常常落后于其他人。

又脏又累又危险，还随时面临丧尸的包围，可顾清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比起基地的安稳，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更充实。因为危险，他总能感觉到自己还真实地活着。

他从以前的不会使用唐横刀，到现在能准确将刀从丧尸的眼睛扎进脑子里。虽然还不够力气给丧尸一刀开脑，但也不再出现卡刀的尴尬情况。

继续往北又走了七八天，四辆车进入平原区域。

虽然晴天变多了，气温有所回升。但平原区域只有很少的树，更多是草，偶尔会经过大片的湖。附近没有多少资源，瑞临商队没再停车寻找物资。

顾清霖又回到了锻炼、吃饭、睡觉的简单生活。有空的时候，他倒是会翻一翻那本认识Omega的书。

这天下午，顾清霖靠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吃着初秋刚做好的巧克力曲奇饼，翻着书。展天瑞坐在他的对面，手里也拿着一本书，讲格斗技巧的。除了正在听歌开车的苏似繁，其他人都坐到了另外三辆车里。房车里空荡荡的。

汲取知识的顾清霖看到书上写着：Omega发热期会主动往Alpha身边靠，渴望更多亲密接触。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把展天瑞抽过的烟往自己嘴里放，还跟顾傲雪说连本能都不能克制的Omega和Alpha是畜生。

他仿佛被大半个月前的自己狠狠打了一巴掌。而事件的另一位主角很好地证实了自己的克制能力。

所以得出结论，他比展天瑞更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