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忙。

签下对赌后，每天仿佛开了两倍速，工作密，时间紧，除了挣钱还是挣钱，全公司马不停蹄地忙着，争分夺秒搞钱，一笔一笔填上5.2亿的大坑。

累点好，没时间想别的，偶尔想作一下，悼念一下死掉的初恋，还没进入情绪，一个稿件飞过来，夏璨放鞭炮般的语速：“十点到广播大厦采访稿记熟别出岔子。”

夏璨要管理公司，还兼经纪总监，越发地冷若冰霜，要么能用一个字表达的意思绝不说两个字，要么不带喘气说出一串长句子的工作量能压死你，没听清？不好意思，自己想办法，她忙下一件事去了。

蒋莱梦里都没见过到他，工作彻底挤掉了爱情的空间，日无所思，夜无所梦。

有时候躺在保姆车里，脑子里还转着各种工作，神经紧绷着，累得快猝死了，心跳也失常了，就是睡不着。

她昏昏沉沉地呢喃：“周周，我要是累死了，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大票子小票全要，我在那边也没啥追求，没事就数数钱。”

周周睡眼迷离：“你走了我也不远了，除非提前烧点。”

花姐说：“蠢吧，提前烧都被孤魂野鬼抢走了。”

一车人都累，抓紧时间补眠，差点把司机笑死，差点闯红灯，猛地一踩刹车，大家被惯性带出去，一车人在□□，纷纷嚷着：“你行不行啊？”

司机啐了声：“男人不能说不行！”

网上冷不丁冒出一个996猝死的新闻，夏璨送蒋莱一块智能手表，链接到手机随时看心率。

她交代：“心率异常的时候，尽快平躺，深呼吸，休息一会儿，感觉死不了就起来工作，感觉快不行了就打120。”

蒋莱感动得泪流满面，说：“你是懂黑色幽默的。”

“不，是魔幻现实。”

转眼过去半年，捋顺工作步入正轨，她们适应了快节奏，越发有条不紊。

公司的艺人越来越多，业务越来越广，夏璨分身乏术，要给蒋莱找个经纪人。

“没一个满意的？就你挑剔。”夏璨一根手指抵在额角，嘴上嫌弃，眼里带笑。

简历往桌面一丢，蒋莱说：“和你搭档了五年，我还能看上谁？”

“想套牢我一辈子，门都没有，”夏璨抬抬下巴，“看看王滨，他也看不上吗？”

蒋莱拎起其中一份简历，边看边说：“履历是漂亮，但你看他，急功求进，短视又贪心，没信念感的人底线低，我不放心把工作交给他。”

“这话怎么说？”

“张恩带他进圈的。”

“啊，前年在潭城那事......你记性够好。”

......

周周走出办公室，到格子间，拉来椅子坐下，对着电脑不吭声。

花姐侧目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莱姐在找经纪人。”

花姐往椅背一靠：“我们这些小罗罗，也就负责负责日常工作，其他事没资格过问，也没那能力和人脉。”

周周还是不吭声。

“你愁什么？怕新经纪人来了难相处？放心吧，两个老板的眼光都不差。”

周周摇摇头：“我没担心啦，就是感觉厉害的人好多。”

知道莱姐要招经纪人时，某一瞬间，她希望自己能上，想夏总一样做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但只是一个闪念，她知道自己不行。

来这后愈发感觉到，人是分三五九等的，怪谁呢，只怪自己觉悟得晚，到了试金场才发现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莱姐上热搜了，说她欺压新人。”

周周连忙点开手机，所谓被欺压的新人，是蒋莱一部在播电视剧里的小女配，十八线，没姓名，只有几集的戏份，这几天正好连载到那几集。

一张高糊图，女配不知是跪是蹲，蒋莱站在一旁，别开视线，神情不耐烦。

评论区不少骂声，粉丝声势更大，表示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蒋莱闲的，针对一个十八线，她还不够格。

周周问：“怎么处理？”

花姐不慌不忙地说：“要么营销号瞎写，要么女配蹭热度，要么剧方炒作，有关注后再澄清。”

这是去年剧组发生的事，那时周周不在，她问：“莱姐和这个人怎么回事？”

“许攸啊，演技拙劣还不认真，事又多，一直卡，耽误大家时间，蒋莱是说了她一句，不会演就滚，她就戏精上身哭起来，谁欺负她似的。”

花姐拨出电话：“我问问老方。”

挂了电话，花姐皱眉，“奇怪，不是剧方。”她站起身，走进蒋莱办公室。

之后撤了热搜，网上一片风平浪静，小小一个插曲，大家都没当回事。

然而次日一大早，风向彻底变了。

网上先是流出一段无声视频，女配跪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哭着，蒋莱睨她一眼，冷冷地说了句什么，高压姿态，盛气凌人。

图片可以编内容，视频总不会说谎，议论声渐渐起来，质疑蒋莱欺压新人，职场霸凌。

蒋莱这边还没作任何反应，第一个骚操作来了，热搜突然撤了，视频被删除。

本来似是而非的事情，看起来像是蒋莱心虚，在控制舆论。网友的逆反心被激起，找来被删视频，大量转发，一时间热度比之前更高，骂声更大。

接着，那位叫许攸的女配，发了一条道歉声明，说蒋莱在剧组对自己很照顾，两人关系很好，不存在职场霸凌。

热评第一条：蒋莱闲的，照顾你一个十八线，你还不够格。[狗头]

热评第二条：姐妹，谁逼你道歉？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网友已经脑补出小白花备受欺凌，面对强权，却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说谎为对方说话。

热度正高，又来一波助攻，自称许攸朋友的人发了张截图，是许攸的朋友圈，配图是她淤青的膝盖，文字是她倾诉在娱乐圈没名气就不被当人。

说好似的，各种许攸拍戏认真，却被排挤欺负的爆料连续出现。

没多久又有人挖出，蒋莱出道初期被公司一姐打压，还出演一姐的助理，给端茶送水提鞋。

网友分析，这是蒋莱的人生污点，迈不过去的心理障碍，所以现在红了，欺压新人以解当年的心头之恨。

不仅甩证据，连逻辑都给理顺了，一切合情合理。

团队开小会，夏璨说：“许攸是个可怜小白花，所以招人心疼；没地位，没背景，兢兢业业拍戏，却处处被打压，还有苦说不得，立马被共情。背后的推手知道怎么戳痛点，煽动情绪，网友是在为许攸讨公道吗？不是，分明是在发泄自己的不忿，为自己叫屈，这战怎么打？”

她一摊手：“她发出道歉声明的时候，几乎坐实了蒋莱欺压她，我们现在很被动。”

“我查了，带节奏说许攸被针对都没资格的，不是我们的粉丝，连这都是铺垫的，够慎密。”

花姐说：“今天周一，一大早放料，媒体人、营销号这时候都在找选题，遇到送上门的素材都在写，舆论一下就炸了，好手段，许攸从无人知晓的小透明，一夜之间人尽皆知，推手绝对懂公关，难搞。”

周周迟疑问：“原视频放出去澄清行不行？”

“不行，”花姐无奈笑，“蒋总确实说了让她不会演就滚，大家现在情绪正上头，不管前因后果的，澄清什么都会被歪曲。”

看着稳居热搜第一的#蒋莱口碑崩了#，周周忧愁道：“那怎么办？”

安静，大家各自沉思，无声无息。

呵，一声轻笑，所有人看向蒋莱。

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和平时一样，没动气，也没责怪谁，只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有点飘了。”

她说完，四下更安静了，有几个甚至低下点头。

蒋莱人红剧红，代言多多，开了公司，顺利拿下五亿投资，一切都很顺。

娱乐圈这地方，虚伪，特别看人下菜碟，她红，身边人跟着沾光，谁见了不是客客气气的，人一顺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昨天事情初见端倪时，所有人都掉以轻心了。

蒋莱好像无所谓舆论崩坏，自顾自又来一句：“看来，我的经纪人需要快点到位了。”

她问夏璨：“能知道谁在许攸背后策划吗？”

夏璨明了，边找号码边调侃：“你现在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她人脉广，很快了解到。

“许攸的经纪人，叫周桀，能力是有的，不过——”她弯唇笑，“那是个天选的倒霉蛋。”

蒋莱一笑：“说说。”

“大学开始创业，做自媒体，遇上风口没少挣钱，结果狗血来了，合伙人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坑了他，抢走工作室。

之后他到万方公关，就适合吃这口饭，办事能力一流，可惜事业上升期，站错队，两个领导神仙打架，他小鬼遭罪，判了一年，现在出来，估计实在找不到工作，沦落到给十八线做经纪人。”

蒋莱点开周桀之前工作室的账号，快速浏览他在时期的作品，又搜索他处理的公关危机的典型案件，确实有实力。

她问：“人品怎么样？”

夏璨说：“老王对他的评价不低，就是没时运。”

蒋莱继续看周桀的作品，一边说：“散会吧。”

花姐问：“网上都是骂的，不处理？”

蒋莱一哂：“他是怎么设计我的，我要他自己圆回去。”

夏璨说：“我帮你约他？”

“不用，我去见他。”

“你亲自去？”夏璨转念间明白她的用意，对有真才实干的人才要重视，诚意要够，她就喜欢蒋莱这点，哪怕现在如日中天了，照样不自视过高，不瞎摆架子瞎矫情。

她调笑：“上次去庙里求的转运珠，带给他作见面礼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