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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Case Three - Chap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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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向义昭正带领大伙儿挤在市局的办公室里热火朝天又艰难万分地推动着案情调查的进展,而话说另一头,欧仲霖家里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与所有难得回父母家一趟的成年人一样,他每回都能看见空旷高大的客厅如往常般幽静且整洁,甚至连每一片地板木都如此森严完美。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年复一年的秋日夜晚,对置身其中的每一人来说,都显得异常漫长;一位近乎是陌生人的突然离奇死亡,就如同一袋不小心被保洁阿姨打翻的过期酱料,似乎给这一家三口之间原本维持得十分体面的微妙平衡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而夫妻双方间无形的天平似乎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开始不可避免地倾斜。

多亏了父母双方的钞能力,人民公仆、市局刑警队队长欧仲霖,在寸土寸金的粤港市中心地带,名下有一套全款的三室一厅房产,还能和父母一同住在江东区粤江沿岸高档小区【粤府豪庭】内某栋高层建筑的斜对门,他自己那份固定工资和可怜的绩效奖金,在每月扣除了七七八八的各种“险”和“金”后,基本只够他自己日常吃喝拉撒的消费和爱好、隔三岔五喂养市局那一班嗷嗷待哺的小的们、以及额外保养或升级一下他那两辆宝贝的市局配车了。不过,也正由于父母的住所和自己的是同层楼的斜对门,双方偶尔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欧仲霖才好借此机会开门见山,避免了自己临阵逃脱打退堂鼓的可能性。欧仲霖离开市局后快马加鞭地赶回住所时,九点过已过;崔慕柏凶案后第二天夜间,欧仲霖的父母自然都遵循警方的要求呆在粤港市内配合调查,并于今晚双方都触发了心有灵犀的技能,非常默契地推掉了所有应酬;这对做了近四十年夫妻的一男一女,这段时间以来也有些时日难得安安静静地同处于一个屋檐下,尽管他们只是各自埋头忙碌,并无其他交流。

当欧仲霖用钥匙打开父母住所的那套四室两厅,就见着被玄关隔断半遮挡着的诺大客厅中只开着淡黄色的LED射灯以供照明,客厅里清一色的仿明清红木家具和地板反射着黯淡的柔光;超大液晶屏幕两旁分别摆着悲悯众生的菩萨和笑口常开的弥勒檀木雕像,也都披着一层浅浅的光辉、慈眉善目地望着进出往来的主人客人。湿润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茉莉清香,其中又混杂了丝丝缕缕盛开的百合香味,显然是家政阿姨今天刚清洁完家具地板,并按孟伊铃的要求在客厅四角都摆上了新修剪的百合花枝后才刚刚离去不久。沿着走廊的尽头望去,书房的大门紧闭,明亮的灯光透过细小的门缝渗透在走廊的暗色地板上,厚重的胡桃色实木门板加上与其价格匹配的隔音效果,都表明了书房内有人正忙碌地打理自己的事业和雄心。从进入玄关到走到书房门前,从远处时不时传来缓慢的《蓝色的爱》钢琴曲调,必定是孟伊铃久违的在开放式阳台抚弄她的三角钢琴。

欧仲霖再次做了下自我心理建设、巩固心理防线,深吸一口气,敲响了书房的门;十来秒后,房门被平稳地打开,一声居家休闲服的欧绍霆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后,周身的气息都是被打断的不耐烦;他身后不远处的桌面上,两台电脑屏幕交换闪烁着,桌面上的手机也在不停地震动,显然这位大律师非常不情愿地被打扰了;欧绍霆在看清来人后,立马从面无表情转为一脸惊讶,惊讶于自己这个叛逆的独生子,在手中明明有案子的情况下、不在市局睡他那都挤不下五个人的办公室,竟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父母的住处。欧绍霆很快就转为平静和冷淡,用眼色询问欧仲霖突然登门是有何事。欧仲霖早已习惯于和威严的父亲之间这种无声的且平和交流方式,只是抬手指指客厅的方向,表示确实有些“锁事”要谈谈;随后便转身去阳台请来了始终沉浸于音乐的世界、反而对这个屋檐下正上演的一切都无动于衷的孟伊铃。

光影柔和的客厅里,现在终于被刺眼的吸顶吊灯照亮,欧绍霆和孟伊铃分坐在红木长沙发椅的两侧,一人正经危坐、不耐烦中带着好奇,但目不斜视;另一人靠着沙发椅的扶手,理着身上的羊绒披肩,低头默不作声;欧仲霖用放松的姿势依靠在客厅边缘的窗台前,手肘向后撑在窗台上,耳后吹过的是粤江上漂浮的水汽和寒凉;他面向自己的父母,复杂的感情和语言都化为不动声色的凝视和探索“真相”的急迫。此时欧仲霖已经为二人分别播放了10月5日晚那两段被向义昭截胡拦下的监控录像,之后恍如白昼的空旷客厅里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明亮的灯光能照亮偌大空间的绝大部分角落,但永远照不亮有人内心藏匿的污浊和泥泞,也点不透难以言说的地下情愫。

欧绍霆满脸深沉,似乎每一条皱纹都在不屑又不服气地抖动着,心想自己竟然一时头脑不清、疏忽大意马失前蹄,那早已令人烂熟于心的微表情和动作,也算是变相对欧仲霖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孟伊铃则把脸转向另一侧,不再看向面相颇为相似的父子二人,片刻后她又回过头来,恢复一位艺术家自持和修养,保养得当的脸上却浮起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和坦然,她的身体松懈下来,交叠起二郎腿,把自己的身体轻放入沙发的扶手里;欧仲霖左右观望,父母不以为然的态度和双双出轨的事实显而易见,不需二人再用言语赘述;二人面上唯独缺少的是那种,被人撞破好事并记录在档的羞愧和无措,以及被亲生儿子当面对峙的气急败坏。面对父母的淡定,欧仲霖强压着心中的某种冲动和怒火,握紧的拳头怒砸了一下身后雪白滑腻的墙壁,努力控制着全身肌肉舒张的力度;他磨了磨后槽牙、似乎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但他话刚到嘴边又变得苍白无力,脑中却猛地回想起某人在某月某日的某些言语,原来今时今日的局面其实早已注定,被打过不止一次预防针的欧仲霖一时间好像又泄了气,应该是体内的“抗体”在此刻开始起作用了。

在父母的无言和漠然中,欧仲霖终是用尽满腔怒火下预留的一点点精神气力支起身子,像逃难般的快步冲向厨房,嗡嗡的烧水声随即响起;数分钟后,他客客气气地给父母各自端来一杯热水,还得让自己稳住手脚、尽量别当头泼在他们身上。接着,欧仲霖本着从业多年累积的职业精神和专业素养,竟在数分钟内已经调整好心态和语气,佯装平静地、例行公事地向父母求证了当晚的具体动向和人证。原来,当晚欧绍霆和孟伊铃确实像一对正常夫妻那样,万分恩爱地在港南区的“沧海楼”装模做样地享用了中秋节晚餐,饭后也确实沿着音乐公园貌合神离地散步,只不过在途径不怎么显眼的拐角处时,欧绍霆匆匆上了自己随行秘书方琪驾驶的、已在街边等候的车辆,而孟伊铃则是心照不宣地在公园另一个偏僻的拐角乘上了自己近期力捧的一位现代雕塑年轻新锐的车。这对历尽千帆的老夫老妻,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总还是有些默契在身上的。现在情况已经明了,当晚被欧绍霆带回家的,正式自己近期亲历亲为教导、重点培养的律所副手方琪,而孟伊铃数月来难以掩饰的创作热情和灵感,莫不是就来自那位初出茅庐却才华横溢的雕塑界新人。

既然双方都摊牌了,有些“约法三章”的内容就该拿出来说道说道了;孟伊铃看着儿子高挑的身形和成熟的气质,七分像丈夫三分像自己的外貌和性格,侧过脸又看看心思早已远在天边的欧绍霆,低垂着眉眼理着真丝睡衣的衣领,冷着脸不说话,看她身上这般情形和光景,只能由欧绍霆代劳了。欧绍霆在浅浅地饮了口热水后,也恢复了一副大律师该有的威严,拿出职业风范,他清清嗓子,道【阿霖,这些年来,我和你妈做这“表面夫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之间不是没感情,只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如今你也不用摆出一副刚见世面的样子;哼哼,你要不是高中毕业就自己跑去当兵、接着上警校,毕业了又常年待在街道和市局办案子,我们这点事儿你该知道的也早知道了。我们今天都打开天窗说亮话,私底下我们仍旧各过各的,没必要变,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就是;不过今后面子上还是得维持这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毕竟都在粤港这地界上混了这么些年了,走到哪里不是熟人;在外面,我们这两张老脸还是要的。】

欧绍霆也不理会儿子那越来越晦暗的脸色,继续“火上浇油”,道【阿霖,至于其他方面,你也不用担心;我这边呢,肯定不会给你搞个什么弟弟妹妹出来,我们双方名下的各处财产都做过公证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等百年之后,律所的股份和我名下其他资产,该是你肯定都还是你的,大可放心好了。只不过嘛,现在我俩的事情,你就不用来插手了。这些年我做这行什么样儿的没见过,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也入土了,年轻时都在拼事业,到了老了,也想随心所欲一回,和情投意合的人过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听了最后这句直抒胸臆的漂亮话,孟伊铃猛地转过头,那双年轻时总是含情脉脉又略带些许忧伤的大眼睛,爱恨皆不达眼底地望向似乎已经好久不见且异常陌生的枕边人;半晌,她也终于发话了,仍旧用那么温和缓慢的语调道出冷漠的现实【对呀,谁叫眼前人早已不是当年人呢;到了什么都有的年纪,试问谁不想和“情投意合”的年轻人一起逍遥度日呢?总比每天回来都对牛弹琴要好上不止百倍吧。阿霖,不过有一点你爸倒是说的不错,旁的都先不论,我也并不希望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是听听欧大律师的意见吧。】欧绍霆自是不理会孟伊铃言语中的挑衅和冷嘲热讽,反正二人半斤八两,谁也指不出对方的不是,谁也说不好是到底那一方先开了这个头,反正事到如今,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策;欧绍霆起身、抖抖居家服上看不见的褶皱,最后撂下一句道【阿霖,今天的谈话你就当没发生过,面子上自己也就当不知情;你爱当那劳什子刑警、爱玩解密、爱刺激爱破案,行,都行、都随你,那就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好好走你的仕途、顾好你的前程,欧孟两家能帮衬到你的地方自然还是和以往一样支持你,这一点肯定不会变。至于其他问题,我还是那四个字,“不问不说”;就算最后被人翻出来,我这么多年的刑事律师也不是白当的,自然有的是说辞和手段;而且我们欧孟两家在粤港各界的关系也不是当摆设的,反正不会影响你今后的大好仕途。】

语毕,欧绍霆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客厅只留下母子二人相对无言;一时间欧仲霖也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自己当下应该要“安慰”还是“责备”其中任何一方,沉默是今晚最好的挡箭牌。孟伊铃优雅地端起桌面上的温水,轻轻地抿了一口,反而淡然地笑了,像无事发生、竟然毫不在意地拉家常,看着空落落的客厅说道【阿霖呀,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手上还在办案子吧?赶紧回队里忙你的去,不然小昭一个人顶着压力也很大。对了,方琪那女孩子,你都见过不止一回了,是吧?哦,为了公平起见,改天等你手上这案子结了,有空了,我也带你去见见那玩雕塑的新人;才三十出头,比你还小几岁,艺术造诣颇高,是个风华正茂的好苗子,外形条件好不说,为人性格也讨喜,确实值得我花点心力去捧捧。】语毕,孟伊铃抬起她金贵的秀手拢拢身上的披肩,同样丢下从头到尾没说过几个字的欧仲霖,迈着小步、施施然地回到阳台;稍许,这套空旷奢华的高档住宅里,上空又陆续回荡起那首悠扬婉转的《蓝色的爱》。

尽管先前在家里全盘接受了来自两位家长的些许“刺激”和小小的“震撼”,晚间十一点,欧仲霖还是如约亲自拎着大袋小袋的夜宵,身后跟着的值班室小警员也一左一右拎着饮料等零食,给献身粤港市人民幸福与安全的市局刑警队员们带来了打发漫漫长夜的原动力。欧仲霖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向义昭就抢先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外卖,转身便投喂给嗷嗷待哺的大小组员,同时投给欧仲霖一个询问的眼色,但收到的仅是对方讳莫如深的脸色和微微的摇头;向义昭心下了然,立马转移话题,在大家搓着手相互分发夜宵的间隙,二人先后进入独立办公间,向义昭看着面色不善、沉默不语的欧仲霖,觉得还是得用案情的进展让他分分心,便简要地给欧仲霖同步了法医提供的新线索和之前大家几番讨论的猜测。

竖着耳朵听向义昭的复述,对案子的着迷让欧仲霖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灌下一口浓咖啡,啃上几口刚下烤架的辛辣烧烤,味蕾和喉管的刺激让他又恢复了身为队长该有的专注和态度,□□的汇集和沉淀,终于是打开了他的任督二脉,欧仲霖的颅内好似捕捉到了久违的“线”,串起了这两天来经历的点点滴滴;他猛地立起身子,抽过向义昭手中的平板,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握着电容笔在平板上写画,释放他的思路,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一会儿紧绷一会儿又放松;向义昭靠在桌边,看向那区区12.9寸的屏幕上溢出边界的思绪,是自己完全辨认不出的字迹和鬼画符;这回他知道欧仲霖肯定是有了什么破案新灵感,便稍稍松懈下来,静待欧仲霖的推论。不一会儿,向义昭见欧仲霖终于停下手中的笔,见缝插针地低声为他总结道【小毛子说的不是没道理,但我相信凶手算准了崔慕柏一定会来赴约,而且下药是时间和用量都把握好了,必能让他坚持到达工作室;娟姐说的也没错,凶手很熟悉崔慕柏的行为方式,还熟悉用药,说不定他自己就有相关病史、是高血压药的使用者,或者帮助身边的人使用降压药。】欧仲霖对毛威等人的推断不置可否,随后他根据目前为止警方所掌握的信息,加上安辰提供的关于“召唤仪式”的内容,以及对于崔慕柏的性格分析,再结合众人这两天来的各种推测,给出了自己的总结;配合上自己的鬼画符和天书,欧仲霖给向义昭图文并茂地描述了他脑中推测出的故事梗概。

欧仲霖先在平板上画了几个圈,逐一标上对象名称,道【首先,所有事件的起因源于两点:第一,崔慕柏对某个情人日渐增强的独占欲和爱而不得的偏执;第二,韩亦萱的无良贪财和职业底线的缺失。再者,本案的凶手、不,是两起案件的嫌疑人,肯定有个至亲至爱之人突然遭受了意外,要么死亡,要么正生不如死地躺在医院里。】欧仲霖接着用一根根线条联络起了那些圆圈,又标上一些关键词,分析道【而这起意外,差不离是崔慕柏和韩亦萱明里暗里联手造成的,随后才引起了凶手的疯狂打击报复。这里所说的“造成”,其实不那么准确,我觉得事实更像是“推动”或者是“诱发”吧。从崔慕柏和韩亦萱的交易记录来看,他非常迷信占卜,特别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仪式”所带来的立竿见影的神奇“功效”;根据他的转账记录,他像强迫症发作似的需要定期占卜,像是要反复确认甚至连他心底里可能都不认为属于自己的某样东西,并每隔一段时间都不惜花大价钱做一场对他有特殊意义的、或满足他某种需求和欲望的“仪式”。同时,韩亦萱在创业初期也需要钱,一方面用于维持她工作室里外的商业运作,另外也要满足她收集各类服装和文玩的大额消费爱好,更关键的是韩亦萱虽然从事玄学行业,但心里并不相信“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和“因果报应”这些基本职业底线;机缘巧合之下,崔慕柏于某天联系上了韩亦萱,二人一拍即合,便顺理成章地狼狈为奸。韩亦萱收了颇丰的报酬,针对崔慕柏所指定的某目标,做了一场“诅咒”对方的仪式。而这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崔慕柏那个情人的原配。事情没成还好说,但要是成了呢?这样一来,如果那些狗屁“仪式”不知怎么的真就“灵验”了,那崔慕柏会更加深信不疑,把这种靠“仪式”来获取所需的方式奉为自己的情感避难所和绝望之中的出路;相对应的,韩亦萱也能从他身上收取更高的费用并获得持续的客户忠诚度、还会变本加厉地使用任何下作手段达成“灵验”;对双方来说都是“良性”循环、妥妥的“正反馈”和“双赢”。】

向义昭愣愣地看着欧仲霖专心推演案子,此刻才出声打断道【等等等等,欧队,你从头到尾说的这啥子“仪式”,真的会起效么?不会真有人相信,对某人下个咒,再往家里一躺,然后等着对方死掉或者倒大霉,TA的人生就又行了吧?崔慕柏好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他会信这个也太扯了吧?】欧仲霖丢下笔,把平板推向桌边,往椅背上一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嗯,换做平常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人来问问,大概率肯定是不会有人相信,但保不准就是有人好这口。而从小就饱受双亲冷落和长期被心理病症折磨的崔慕柏,他可能就是那极少部分人,他的独到之处在于,只要玄学内容对他有一点预兆和启示,他便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样无限度地相信下去,越陷越深。】欧仲霖指指代表目标对象的那个圆圈,说道【如果我这套推测和理论行得通,其他都不论,对我们的案子来说,巧合也罢人为也罢,反正阴错阳差,最终结果应该是那“目标对象”真的如崔慕柏和韩亦萱所愿地出事了;而本案的嫌疑人,又不知怎么地从某些渠道得知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所以打算做些事来惩罚崔慕柏和韩亦萱,毕竟这二人是直接或间接造成他至亲之人受害的元凶,而且他并不会就此止步,因为在他看来,还有人没受到应得的惩罚。】

对上向义昭不解的眼神,欧仲霖拍拍他的肩膀,哼笑几声,又道【这也是我感觉嫌疑人不好对付的原因之一,他藏得太深了,而且耐心十足;嫌疑人在动手前,熟练地掌握了大量信息,为了接近韩亦萱甚至装模做样地联系她做仪式,还真等仪式做完了才把人绑走,好像在戏弄折磨自己的猎物一般。先前我也觉得太扯了所以没细说,其实今天下午安辰大致复盘了嫌疑人在韩亦萱那里做的仪式内容;如果说我之前只是有预感、现在我更加确定,嫌疑人剩下的目标中,要针对定是我父母其中一人甚至两人。】向义昭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躬身朝前,紧张地问道【啊?!欧队,你、你认真的?!那、那你怎么不呆家里看着他们,这个点了还来队里干嘛呀?!不然这样,那我现在就派几个人过去你家盯着?】欧仲霖见向义昭那还未等自己说完就一副十分机警的模样,只得再三安抚,保证自己父母这几天都不会出门,并强调了自己对粤港市首屈一指的高档住宅楼的安保力度有信心,向义昭才心有余悸地继续问道【我说,欧队,这两天几件事发生得太快了,我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你看,从崔慕柏的死到韩亦萱的失踪,以及那个嫌疑人怀有的什么仇什么怨,又和你父母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真的不要提前做些什么防患于未然吗?】经过向义昭不懈努力的追问,欧仲霖还是难为又隐晦地透露了他那高高在上的名流父母双双出轨的事实。

不过在向义昭难以置信又万分同情且担忧的眼神中,欧仲霖还是压下心头的不快和纠结,快速带过自家的私事,又回到案情上来,他徐徐地解释道【我之所以不太担心我爸妈的安危,就是明确知道嫌疑人不会明目张胆地下手,或者说,他准备报复我父母的方式,绝不是□□上的伤害这样小儿科的手段。其实从今晚与我爸妈的摊牌和交谈中,我偶然发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关键细节,就是他们内心最在乎的从来不是身边某个随时可以换掉的小情人会怎样,而是粤港这一亩三分地上“成功人士”那张最金贵、也最抹不开的“脸面”。】从向来胆大心大的欧仲霖口中听到对其父母如此讽刺的评价,其中一位还是对自己蛮照顾的孟老师,向义昭一时也不知应不应该接话、如何接话,欧仲霖摆摆手、按了按跳动的额角,闭上了双眼,靠在椅背上,用好死不活的语气,叹了口气道【切,真是那俩老货作大死、我这无辜儿子倒霉,我TM就是来给他们还债的;老话说打蛇打七寸,就单从这一点来看,嫌疑人针对我父母的方式,与其说会物理消灭其身体,不如让他们在风光无限的时候颜面尽失、跌下神坛,从精神和舆论方面打击他们。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打算戳破这层窗户纸,我们随便看看监控就能知道的事情,对方想必早就摸清门道了;接下来,虽然不知道嫌疑人会以怎样的方式在哪个时间点进行爆料,一场轰轰烈烈的舆论战定是不可避免了。】向义昭忽地地站起来,凑近欧仲霖低声问道【欧队,那你有怀疑的对象么?有什么方式可以将范围缩小点吗?我们好开始排查?】欧仲霖犹豫了一会儿,泄气地摆了摆手,回道【目前还没有;我仔细回想了下安辰根据仪式结果反推的内容,虽然很扯淡,但不是完全没有启发;我猜嫌疑人大差不差是我爸妈身边能接触到的人;不过,就他们那个交际圈范围,就算是亲近的小圈子,交叉起来名单也长了去了;而排查的难处在于,我感觉嫌疑人对我爸妈的恨意,并不是直接的,而更像是一种反向的“移情”作用,也就是安辰的某同行所说的“由外向内聚拢”的“迁怒”。】说着欧仲霖正好抬眼对上向义昭已经宕机的古怪表情,顿了一下,道【呃,简单一点你就这么理解吧,嫌疑人的亲人或朋友被其出轨的配偶(暂时未知)和小三(崔慕柏)所深深伤害了,很可能还导致其死亡;嫌疑人对既定结局无能为力,怒火无处发泄排解,只能日复一日地积压在内心,并陷入极度厌恶且憎恨“出轨”与“背叛”等行为的心理漩涡中,并开始对“出轨”这类不道德行径产生攻击性和消灭性的极端抵触心理。】向义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眨着渴求知识的大眼睛,继续听讲。

受到听众的肯定,欧仲霖也越讲越上头,他继续在平板上推演,说道【而他在日常工作和生活所能接触到的人群中,恰巧又发现我父母双方这类“社会头面人物”的相互出轨行为;这就像个触发关键技能的开关,或者说定时炸弹,又拨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根紧绷的弦,彻底引爆了他最在乎的那个痛点,才导致他开始向外发散似的定点“迁怒”;他内心坚信,对配偶的“不忠不义”和“不负责”才是波及无辜大众、造成其他人“不幸”的罪魁祸首。所以这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要动用最极端的手段来惩罚那些犯下这类罪行的个人,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还社会大众一个清明;而首先被拿来开刀祭旗的,就是他周围能堪堪触碰到的大人物,针对TA们还制定了不同的方案。怎么样?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极端理想主义者暴走的那种味道了?所以,我感觉此人定是属于高智商高情商、接受过高等教育,还有高度精神洁癖的新兴精英群体中的一员。】随着欧仲霖对嫌疑人心理画像的进一步剖析,向义昭也陷入了沉默,他大概是搞懂了些欧仲霖对嫌疑人做的部分侧写,但由于排查标准过于模糊,只能焦急地追问欧仲霖是否想好了下一步他们要如何应对;欧仲霖起身走到窗边,随意地摆弄了下窗台上被萌萌照顾得极好的几盆多肉植物,抓抓有点潦草的发型,粗声粗气地说道【啧,我的预感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直觉告诉我嫌疑人的复仇还没有结束,按照安辰下午复盘的仪式内容,嫌疑人的目标至少有四个人;如果我推断的逻辑链条通顺的话,除了崔慕柏和韩亦萱,嫌疑人名单上的复仇对象,头一号肯定崔慕柏的那个我们还未知的隐身情人,也就是嫌疑人某位亲人或朋友的配偶。正是因为TA首先出轨了,才直接或间接导致嫌疑人的亲人/朋友受重伤甚至是亡故,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崔慕柏的情人。】

虽然对欧仲霖的推论持怀疑态度,也对那个安老师的阴魂不散表示了无可奈何和随波逐流,向义昭摸摸脑袋,还是顺着欧仲霖的逻辑往下说道【行,就算之前的推论和猜测都是对的,可我还是没懂为啥这里头会有第四个人啊?难道崔慕柏或韩亦萱并虽然合谋了但没有自己亲自动手,中间还可能“外包”给了什么人去执行他们害人的小把戏么?若是真的,那这个“外包商”又是如何被嫌疑人发现的?】这个问题早就难倒了欧仲霖,也是他推理中的卡壳部分;不过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直接跳过,无辜地撅着嘴、双手一摊立马摆烂;但随即又回到桌边,拍拍向义昭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小昭,你也不要绷得太紧了,反而变得疑神疑鬼的,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你不是一直都说安辰就是个假模假式的江湖骗子,他的话根本信不得么?安辰说的不一定就是对的,他也是根据有限的信息反推韩亦萱做的仪式内容可能是啥,六号傍晚具体发生了什么,逮着人之前、鬼才知道真假呢,所以我的推论正确与否、故事合理与否,也并不重要;现在的关键是,要如何挖出这个潜伏在我爸妈身边的人,特别此人还是处于半透明或半隐形的状态。哎,其实吧,我爸妈他俩之间的情况我早该意识到了,至少我看到端倪不止一天了,只是我潜意识里一直在否认和回避,习惯了表面和谐,故意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刚才回去就是找他们确认一下而已。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们愿意怎么过是他们的事,我确实管不着。至于他们出轨的对象嘛,一个是我爸的那个随行女助理方琪,昨天晚上你也见过那小姑娘;另一个是我妈最近在捧的什么新锐青年雕塑家;可是那两人和崔慕柏或韩亦萱之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关系,所以我爸妈到底是怎么才被嫌疑人给惦记上的呢?嚯哟,真是难搞啊。。。】语毕,欧仲霖和向义昭又坐在了办公桌的两侧相顾无言;思考良久,欧仲霖让向义昭还是按照现有的线索和推测按部就班地走访摸排,至于自己刚才的一番故事会,还是先缓缓再传达给其他组员。

趁着中场休息,大家三三两两地、或坐或站地占据了办公室的各个角落,补吃补觉;由于欧仲霖今晚带的夜宵都是高油高盐的全肉烧烤和能补充体力的精米精面主食,文佳媛和萌萌两个在熬夜下也必须保持身材和皮肤状态的年轻职场女性,自然是拒绝了队长的好意,转头开始研究其他夜宵替代品。萌萌和文佳媛捧着比她们脸还大的手机凑在一块儿,埋头研究哪家的滋补甜点好吃;萌萌煞有介事地点着一家常年盘踞在粤港市排行榜上前三的老牌甜品店【老华西街】,给不怎么喜欢甜食的文佳媛大力推荐他家的秋季经典滋阴养颜炖品“牛奶木瓜雪蛤”,特地提醒他们家从中午十二点营业到晚上十二点,让文佳媛现在赶紧下单,还能赶上外送的最后一班车,过时不候;文佳媛一边为难地表示自己第一次尝试这家,一边在萌萌信誓旦旦的人品担保下开始浏览菜单;才不一会儿,她低声疑惑地反问萌萌道【我说,萌萌姐,你、确定这家的木瓜雪蛤好吃嘛?】被这么一问,萌萌一听可急了,本着“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能怀疑我对美食的品味”这一核心做人理念,立马义正言辞又苦口婆心地“教导”文佳媛,道【小媛,姐我跟你打包票,在粤港这地界上呢,其他不说,光是吃甜品这一块,你一定得信我;老粤港几百年来上百种特色糖水的优缺点,可都记录在我这根舌头上了;要是这家不好吃,我再请你一星期的夜宵。】本就不喜甜的文佳媛被吓得退散三连,摆摆手,忙着解释道【姐,我亲姐,我不是不信你;我跟实话你说吧,这家店是孟老师工作室的助理闫妍10月5号晚上吃过的那家;我今天刚好核对外卖平台订单和外卖员上门送餐记录,碰巧多看了眼闫妍隔天留的的评价,她的留言只给了个中评,还特地指出这款甜品做法不够正宗,好像说什么过加热,牛奶出现絮状物,木瓜口感偏老,不推荐购买呢。】

听到自己最喜欢的甜品店和心头好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外行如此贬低,萌萌可坐不住了,张口就反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哪儿能够啊!这家的木瓜雪蛤我从小吃到大,十几年了,老师傅的老配方,老板娘都认识我;这么给你说吧,根据我的经验,要是牛奶木瓜雪蛤出现絮状物,那绝对是先放了牛奶又没及时吃,凉了之后又拿去加热才会这样;准是那个闫妍自己不懂吃又不会操作,白花了冤枉钱,才怪到店家头上的。】二人一来一回的“窃窃私语”让出来倒咖啡正巧路过的欧仲霖听了个正着,萌萌的一番话让他先是嗤笑,也凑过来正想调侃两句“你这丫头,工作怎么都没见你这么较劲呢,就对吃的这么上心?”,以及“哟,你难道还能比人家吃下肚子里去的人更了解么?”但话未出口,欧仲霖反而在一瞬间愣住了,就这么默默地站在萌萌的桌边陷入沉思,让两个女孩子看着头顶巨大的阴影双双噤声,面面相觑,都瞪大眼睛,轻声询问到底怎么了;欧仲霖那高大的身姿就直挺挺地杵在了办公室的一隅,本来都低头与食物和资料奋战的众人,察觉到动响,纷纷抬头侧目,有人已经凑上前来一探究竟。正当文佳媛以为欧仲霖老僧入定、元神出窍了,举起手机在他面前一晃,而欧仲霖此时突然动作,顺势拿过文佳媛的手机,开始刷起【老华西街】食客点评里的其他留言;数分钟后,他严肃且认真地用平静的语调提问道【这家老店的木瓜雪蛤,我之前有段时间常点给我妈当夜宵,自己也吃过几次,我觉得配方和做法都没问题;你们看,当晚同一时段点同款外卖的其他顾客评价都是一如既往的好评,但偏偏就是闫妍在前天晚上吃到的口感不好。所以,你们认为,这到底是谁的问题呢?】刚经过欧仲霖一篇即兴小作文洗脑的向义昭,此刻机敏异常,立马意识到了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劲,转头就吩咐道【小毛子,快、快,去把昨天晚上闫妍做的笔录拿出来再给欧队好好看看。】此时大家重新人手一份资料,但手口不停,也陪着欧仲霖仔细研读那份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没什么漏洞和端倪的笔录。

欧仲霖已经抽了张椅子就近坐下,从头到尾再次研究完那份笔录后,他沉默了一阵不说话,而是将笔录中一些细节和关键词用荧光黄色划出,投屏在办公室中央的大屏幕上;众人一看他这原地满血复活的精神和劲头,嘿,有戏了!欧仲霖并没有直接挑明自己的推论,而是接连对众人提出问题道【大家先注意下,10月5日晚,十点五十刚过,外卖员确实将牛奶木瓜雪蛤送到了,也被闫妍的男朋友签收了,这两点我们都已核实无误,对吧?接下来,闫妍明确说的是她在11点刚过,就吃了那份木瓜雪蛤,这也没错吧?你们再看,这家店址离闫妍的住处并不远,大晚上的交通也一点不堵,一路还是保温送货。从下单到被签收相隔仅二十分钟;再到被闫妍食用,我们顶多再加个十分钟。最近这种天气条件下,刚出锅二十分钟的木瓜雪蛤在常温下放置了十分钟,但其中的牛奶却出现了放凉后二次加热才有的白色絮状物迹象,所以,你们觉得这又是为什么呢?】

文佳媛顺着欧仲霖的提问,往下说道【欧队,你是想问,为何闫妍的男友要把刚收到的、温度正好的木瓜雪蛤二次加热后再拿给她吃,对吗?】毛威这个还没女朋友的单身小伙儿,不明就里,傻乎乎地接话,却歪打正着地说在了点子上,道【啊?这有什么好研究的,我看要么是闫妍自己贪小便宜,为了讨要那么二三十块钱的商家退款,管它好吃不好吃,先闭着眼睛说一通瞎话;要么就是她男友突发奇想、不想让自己女友吃上一口好的故意再加热?啊!还、还是说,她男友,那个叫什么,哦,卢桓的,动了什么手脚,还在录口供的时候对我们说谎了?!】欧仲霖给了毛威一个肯定的眼色,才把自己的推论说完【不管原因如何,很明显,当晚11点时闫妍并没有吃下那份温度适中的牛奶木瓜雪蛤,而是不知为何卢桓把甜品放凉了之后,又拿去加热了才端给她食用。关键问题是,卢桓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东西被放凉的那个时间段,卢桓他跑去哪儿去了?】

欧仲霖一连串的提问让大家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面面相觑;十来秒后,还是荣浩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怪叫道【啊!啊!!!欧队,你、你是说,卢桓他可能调整了时间!我们,不、其实是闫妍,当晚完全被他给误导了?!闫妍的部分时间观感是错误的!】接着罗敏娟和姚剑辛的眼神相互一碰撞,二人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罗敏娟皱眉细思后连连点头、认同了手法的可行性;姚剑辛一拍桌面,惊叹道【诶!好像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儿啊!不过,欧队啊,可这方式难道不是推理小说中才会用到的入门级时间诡计嘛?放到实际犯案中真的可操作么?】其他人似乎还云里雾里,不知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谜,欧仲霖便道【大姚,目前我的推论呢就是这么个推论了;至于能不能操作嘛,不如我们一起来捋捋?来来,大家也都过来听听,判断一下到底合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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