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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裴家遭灭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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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星戴月骑快马赶路,深蓝色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一路鸡鸣狗吠,穿过村庄,抵达城中心,赶着最早一班士兵轮换入城,下马跑过各种热气腾腾的早餐摊,准备开张的店铺伙计正在卸下门板……

最常见的烟火气,此刻沦为背景板,甚至加剧心中的焦躁不安。

宁野尽最大努力,在天光未完全亮起之前将人带到目的地。

裴司下马。

定定望着门口的封条。

以往只要他外出归来,他的书童和小厮总会在门口等他。有时,年迈的祖母也会与母亲一起站在门口迎接他回来。

如今青瓦白墙,一切如昔,曾经等过他的人不在。

他上前,扯下封条。

宁野并未阻止,按当地律法,虽撕毁封条是不被允许的。

但身为当事者进入,情有可原,知县知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司不敢开门,在门口站立良久。

纯狐卿颠得浑身都快散架,差点下不来马。

他身娇体弱,宁野看不下去,伸手拉住马让他自个下来。

“那傻子在那站着干什么?”纯狐卿揉腰捶腿,就差靠在宁野身上嗷嗷叫唤要推拿一番。

“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膈应人!”宁野皱眉。

“裴家没有好人。你若是信了他们君子如珩,羽衣昱耀那套,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纯狐卿还想再说什么,宁野已经像一阵风似的走到裴司背后。

觉察到她在自己身后,裴司顿了顿,伸手放在门环上。

宁野将手掌贴在他背上,将掌心的暖意传过去:“裴司,我与你一起面对。”

镖局灭门之时她没来得及回去,镖局内的人与她毫无血亲关系,但二十多年点点滴滴,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

她能感同身受这切肤之痛。

如今的裴司,就是以前的她。

朱红大门被推开一条缝,凉风从中吹出,卷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腐臭气。

裴司望着缝隙中的画面,双手颤抖,那一点希望在此时破灭得干干净净。

封条随着大门打开被撕成两半。引入眼帘的,是满地凝固的赤色血迹,石子路两旁嫩绿的春叶半黑半绿,似枯萎与新生同时出现在春冬交替之际。穿着不同服饰的死尸散落在各处,明明才死不过几日,腐烂得异常厉害。

头骨已呈现白骨化,几日前没有雨,园内更无泡水迹象,尸身却像鼓气般浮肿隆起,皮肤呈灰绿色。

宁野被尸体异常所吸引,不自觉往最近处着丫鬟服饰的尸体走去。

刚踏出一步,不远处猛地传来沉重的跪地声。

飘远的注意力被拽回,她转身去看。

裴司跪在一具身穿长寿纹云锦深色华服女人尸体面前,颤抖着揭去尸身头上的白布。当看到花白头发间斜插着如意团花纹白玉梳篦时,他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砸在尸体手指上的玉扳指上。

他跪在地上,不顾脏污,握着那只生蛆的手,压抑的悲咽逐渐控制不住地放大,嚎啕出声。

“祖母!孙儿来迟,孙儿来迟啊!”他重重将头磕在地上,痛苦压抑的哭声令人闻之落泪。

宁野听了心酸,眼中不自觉泛起水光。

“若裴司早点归家,就算不能阻止灭门,也当与你们一同上路……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孙儿一人?”

“祖母,还记不记得你最喜欢的凤纹妆匣?孙儿这次把它和母亲的青玉镯子一块带回,都放在了孙儿的行李中,只待归家,你们就能看见了。”

“你们总说,裴司能独当一面了,这次不过是让我多出去走走,可是孙儿,还未准备好……你们就都走了。只留我一人在世……”

他几番哽咽,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多少次,宁野也曾在夜里想要如他这般悲泣,却因为肩负重任,不得不将眼泪往肚子咽。

现如今,她望着裴司,望着满地尸身血水,犹如望见千里外的镖局。

那日镖局灭门,也如这般吗?

一朝崩塌,在屋檐下还未丰羽的雏鸟又该何去何从?

她情不自禁落下泪,砸在青石板上,溅出几朵深色的小花。

纯狐卿站在门口,凝视暗自落泪的宁野,天真又冷硬的心微微揪痛。不谙世事的小狐狸在这刻,似乎品尝到人间的一点苦涩味道。

“裴司……”宁野擦干泪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我们先去衙门报备,再商量下葬事宜吧,你的祖母,娘亲她们躺在这里多日,该让她们……”她张了张嘴,逼迫自己说出最后四个字:“入土为安。”

寒风吹过此处,吹不散那浓重的血腥腐臭气。

树叶沙沙作响,往日热闹不在,仅剩寂寥悲苦。

裴司第一次不顾男女大防,半拥住宁野失声痛哭。温热的眼泪沿着她的脖颈流入衣领,一点一点濡湿她的衣物和锁骨。宁野仰头忍泪,努力睁大眼把即将涌出的眼泪收回去。

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能伸手轻拍他的背,一下又一下,道不尽的心酸悲痛如潮水般将二人吞没。

直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

裹着哭声的凉风渐止。

大街上摆摊做生意的人声鼎沸,冷清萧索感顿减不少。

纯狐卿跟着宁野去衙门报备一番后,到处去寻葬仪师把尸体安放入殓。

无奈裴家灭门闹得满城风雨,竟无一人敢接下这单。寻一下午,宁野才找到一名大娘敢接这活计。

此时天已擦黑,大娘说要到明日才敢来收尸,无可奈何,宁野只能去寻白布先将尸体盖好,四角用石头压实,把裴司带回纯狐卿定好的客栈。

五月她们即将日落时分才到客栈,四处打听白衣貌美公子,一路顺利找了过来。

宁野不敢让裴司一个人呆着,担心他寻短见,好说歹说纯狐卿才不情不愿同意今晚和裴司一块睡。

夜里。

五月她们已沿途知晓裴家遭灭门一事,没等宁野开口就主动说多留下几日替裴司操办丧事。

有人手,一切都好办许多。

她们各自回屋休息,却都睡不着,想到裴家,便想到镖局,心里更是多几分沉重。

她们睡不着。

裴司更睡不着。

他睁着眼眼神失焦地望着床顶,不知想到什么,缓缓转身,不多时便传出压抑的抽泣声。

声音其实小到换个人来都听不到,奈何与他共处一室的是只狐狸。

纯狐卿想去宁野那睡,她睡相好也不乱动,手指滑入毛发间顺毛摸的时候又舒服,他很享受她的抚摸。心中却有一丝隐秘的不确定,他想不明白便不去想,安心度过当下。

现在换成裴司,他有点烦躁。

纯狐卿被他搅扰得不安宁,又知人家现在遇到灭门之祸,让人闭嘴不许哭未免太过分。

他想了想,趴在另一边榻上说:“你知道是魔族将你家灭门的吗?和奉远镖局一样。我猜,你们家仙人留下的法阵是在几日前消失的,法阵消失的时候会溢出大量仙气,与仙鉴的仙气几乎一模一样。魔族怕是将二者搞混。”

裴司泣声止住,过了很久,久到纯狐卿都有了朦胧睡意,他的声音才从床榻飘出:“你可有消灭魔族的办法?”

纯狐卿懒懒回答:“有啊,找到仙鉴指引的明君,将此鉴高悬,鉴光所到之处,魔族尽消。”

“仙鉴……指引明君?”裴司听到这一句,哭到晕晕乎乎的脑中灵光乍现,以往想不通的事也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头脑像被淋下一壶冰水,激得人霍然起身。

“你这么聪明,早该有猜想吧。”纯狐卿嗤笑,“裴吉安没告诉你,裴乾就是想改写鉴中指引之人才遭劫难的吗?”

裴司不理会纯狐卿的态度,连声问:“若我现在想复仇,只能去找鉴中明君吗?该怎么找?如何找?”

“洗洗睡吧。你们裴家现在是法阵也无,人也无。还想找明君,等我把你们都熬死都不一定能找到。”

“为何?!”

“问你叔叔去。”纯狐卿想到这破事就烦躁。

裴司下床,走到他面前。纯狐卿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就见这人膝盖一弯,朝他跪下。

他年长裴司千年,倒无不可接受跪拜的心理,况且早年裴家欠过狐族恩情,裴司这一跪,纯狐卿受得理所当然。

“裴司替裴家跟您道歉。”跪着的裴司缓慢拜下,朝他恭恭敬敬磕头,“今日遭灭门之祸,是早年裴家不听狐族劝阻才酿成今日祸事。裴司一介书生,亦想为家族报仇,为苍生解除纷争涡源。请纯狐卿兄长告知,如何找寻鉴中人,如何消灭魔族。”

“哼,若是裴乾那老货也有你一半醒目,也不会让裴家走到今日地步。仙鉴是由你们裴家想要飞黄腾达强行留下的,也该有你们今日祸事。仙人之物,不可强留,仙界之人,不可全信。裴乾当初想要改写明君,皆因那时,仙鉴已出现人选。若不是裴乾阻挠,自己想要登上帝位,这天下纷争早已结束,你们裴家能平步青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裴司跪着听纯狐卿讲述那段对裴家来说不光彩的历史,半点不敢出声,生怕纯狐卿不肯往下说。

但纯狐卿并没有想要瞒他:“你当仙鉴为何现在镜面看起来像一块黑炭?裴乾真是个赔钱货,自己死得干脆却遗祸人间,他想改写明君,竟听信不知从哪来的仙族人言,将仙鉴丢入狐族天水。现在想看清仙鉴指引,得去集齐六样东西才能开镜。”

六样东西……

裴司不知要怎么才能得到这六样东西开镜。

但他心里清楚,狐族没有得到的东西,他一介凡人更是要经历千难万险。

灭门之仇,不能不报。

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一定要做到。哪怕,终其一生,都无法等到曙光来临那日。

愚公移山,日积月累,总要有人去完成这件事,他不信以凡人之力,完不成驱除魔族的使命。

“若裴司,愿意以性命交托,与狐族一起完成此事,纯狐兄可愿与裴司一起上路?”

他不知道纯狐卿出现的真正目的,但心中猜想这只狐狸一定是为了仙鉴而来,或许还与他目的相同。

纯狐卿却摇摇头:“不愿意,除非……”

“除非什么?”

“带上宁野。”

裴司僵住,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纯狐卿尴尬地把目光瞥向别处:“我不能太过介入凡人因果,不然报应会反到你们身上。况且……你我不会武,总该找个厉害可靠的吧?宁野,就不错。”

裴司面色复杂。

纯狐卿翻译成人话就是:需要保镖。

而现在,最佳人选是宁野。

第19章 裴家遭灭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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