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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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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绝望之时脑海中闪过的人,不是元临,而是谢玄。她曾那样渴望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谢玄出现。在漫天冰雪的绝境中,她眼前第一个浮现的人影……明明是谢玄。她那时大概对谢玄也是存着幻想的。

可谢玄没有出现。

她半昏迷半清醒地死死抓住元临的外衫,头埋在血腥味十足的肩头啜泣,连头也不敢回,害怕入目是遍地的尸体。

若是她勇敢些,在转过山角的那刻回头,兴许会看见远处踏雪而来的狼狈身影。可惜,他来晚了,而虞枝也没有回头。

“谢玄……”虞枝轻轻蹲下身,同侧卧的谢玄平视,“我那时以为,第一个来救我的会是你。”她苦笑一声,还带着自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会出现,尽管我从没和你说过我要去哪里,可我就是觉得你会从天而降。”虞枝心头有说不清的苦涩,她不知是在惋惜什么。

或许,若那时出现的是谢玄而非元临,她是不是就动摇了?那她和谢玄之间还会有这千错万错的隔阂吗?

听到虞枝那句‘以为第一个来救我的是你’时,谢玄漆黑的眸中突然闪过亮光,他忽地手臂撑着床榻直起身,碎发凌乱半覆于惨白的脸上,谢玄顾不得梳理,他忍住胸中的酸涩,努力稳住声线:“所以,你那时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谢玄略前倾身体,企图从虞枝眼中找到肯定的答案。

他病中的脸庞白皙而靡弱,有种病态的癫狂。

“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期待,对不对?”明明他眼神如此狂热,但语气却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语气重了,惊飞短暂停留于掌心的蝴蝶。

虞枝不忍继续看谢玄的眼眸,只能错开视线,去盯壁架上的衣物,衣物之间悬挂着那块连接他们情缘的鸾鸟玉佩,“你我自因这块玉佩结缘后,你便开始留心打听关于我的事……不要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宫宴上停留在我身上的眼神,哪怕一次我觉得是我的误会,可每年我都能在背后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望见你瞥向别处的眼神。你对我之心,我自以为看得明白,只是那时我已身负婚约,纵然对你有情,也不能违背当初的誓约。更何况,元临也曾救过我的性命,哪怕他日后多疑、冷血,也不能否认他当初对我之恩,所以……我对你的喜欢只能算是年少悸动罢了。”如掌中之沙,风一吹便散了。

是谢玄非要再握紧。

“那也是算数的。”谢玄声音坚定,他拢住虞枝的身子。迷药劲还没全过,因此他越用力,身体便越颤抖。

“谢玄,你当初说只要我生下继承人,你就会放我离开,对吗?”虞枝被谢玄固执地圈禁,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每当虞枝承受不住谢玄的一往情深时,她便想逃离,去到一个再没有复杂因果束缚她的地方,每天看云卷云舒,躺在凉椅上,吃一口井水中冰过的西瓜,听院外孩子逐风奔跑的嬉笑声,慢慢等天黑。

现在,这个孩子能帮她得到这样的生活。

谢玄身体一僵,“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心里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虞枝轻声:“谢玄,我有孕了。”

玉落骤碎,在坚硬的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谢玄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虞枝带着惊疑和惋惜的语气道:“这玉佩怎么掉下来了?怕是没放好。”虞枝起身去拾起碎片,留下谢玄保持着方才拥抱的动作,颇为落寞。

“拼不起来了。”虞枝看着碎成几瓣的鸾鸟玉佩,不知是什么预兆。

谢玄才回神,“这是我出生之时父亲送给我的,谢家的儿子都有一个。”他忽地轻笑,“不过我现在也不算谢家的儿子了吧。”他亲手埋葬了显赫的谢家,恐怕谢家的列祖列宗都不愿意认他,他也不稀得被认可,“碎了就碎了吧。”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不是还有深意。

虞枝也放下手中的碎片,“也好。”她心中想的是这玉佩是她同谢玄之间的羁绊,碎了也许是在提醒她——梦该醒了。

“谢玄,你还没回答我。”虞枝冷静地注视着谢玄,审视着他的表情。

此时,只要谢玄有一丝违背誓言的念头都会被虞枝看出。

所以谢玄不甚在意地调整了姿势,仿佛从方才的沉浸中清醒过来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自然算数。”可声音却又迟又缓。

还好,迷药药效还没过,谢玄还有借口。

于是虞枝也信了,她悄悄松了口气。

虞枝终于扬起一个笑容,手不自觉抚上自己小腹。余光中,谢玄走下床榻,光脚踩在厚重温暖的波斯毯上。

谢玄靠近,手颤抖着覆盖上了虞枝手掌,其实感受不到什么,但谢玄就是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跳与这尚且未成形的孩子同步了。

扑通扑通,在安静的帐内如此清晰。也意味着他和虞枝之间有了割不断的联系,未来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这孩子存在一天,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存在一天。

谢玄眼睛突然流过一股暖流,他下意识微启薄唇,从齿间泄露出并不规律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落在他耳中,蓦然掀开记忆中蒙尘的一块。好像在城楼上那夜,虞枝在她身边就这样呼吸着、笑着。

谢玄后知后觉用手抚上唇角,发现自己竟然在笑。可他明明要落下眼泪了。

所以那夜的虞枝也在哭泣。

他竟然才意识到。

谢玄慢慢收回覆在虞枝小腹上的手,他知道他没资格去求虞枝留下,更不应该违背誓言。但他从来不是光明磊落的人。

若他是君子,便不会有这个孩子。

只要能达到目的,方式并不重要。他连乱臣贼子都做得,何不能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谢玄被自己的阴暗无耻逗笑,虞枝并不知他在笑什么,只是紧接着听到他说:“我要命人保留下那座摘星阁,命能工巧匠继续建造,等孩子降生,便让他在摘星阁上接受万民朝拜。”谢玄畅想,那一日他同虞枝站在俯视帝城的摘星阁上,怀中就是他们的孩儿。谢玄幻想起那场景,笑容就不自觉扩大,隐隐有几分执拗的疯狂。

虞枝皱眉,“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些?”自古皇室中受万千宠爱的孩子也会受到万千恶意。

“不会,给本朝的第一位太子庆生,这样隆重不过昭告天下人而已。”

“太子?”虞枝眉头皱得更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比皇帝更难做的是太子。她小心翼翼瞧了眼沉浸在一己幻想中的谢玄,想着他时不时的发疯,只觉得做他的太子恐怕会危险极了,于是她委婉:“要是个女儿怎么办?”

“那就封为皇太女,古往今来,又不是没有过女人当政,我看她们做得并不差。”谢玄从没受过士大夫贵族之间本本遵守的理念,他有他自己的准则。凡事他可以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而不是听从别人的劝告。

虞枝一噎,干脆道:“要是这孩子根本不想当皇帝呢?”

“不会。”谢玄的自负又悄然浮现,“当一个人尝到权力的滋味之后,便再也离不开了。我会让她拥有全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让她知道操控自己命运和人生的感觉。”

这话击在虞枝心头。

操控自己人生和命运,谢玄所说的,竟就是虞枝现在所追求的。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并不能说服谢玄,何况以后她终究要离开去寻找真正的平静,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你既然已经想好了,便如此吧。”

谢玄拉过虞枝的手,叫她坐下,“太医。”他传来太医细细询问,得知虞枝胎像很稳才放下心来,又问了胡伽几句,被胡伽的吉祥话哄得心情愉悦,大掌一挥,流水般的赏赐赏下去,凡是伺候虞枝的都得了不少东西,由此宫人们对虞枝更加上心。

忙完了一切,他命胡伽先送虞枝回去,他独留下石留青问话,想来是要彻查行刺一事。

虞枝也累了,被春桃扶着回到自己的营帐。路上跟随着她的侍卫多了一倍不止,想来也是谢玄的安排。

虞枝看着密不透风的保护,不知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觉得喘不过气,回到营帐吐了一会,晚饭也吃不下去。只草草吃了些春桃做的山药糯米糕和些时鲜水果就作罢了。

虞枝拥着暖洋洋的被褥,坐在小榻上发愣。手中的书卷也看不下去,只略略翻了几页,拿在手里,许久未动。

“娘娘,可要奴婢再加些炭火?”端着一小盏山楂饮给虞枝消食的春桃走进来,后面跟着刚办完差事的胡泉。

虞枝摇摇头,“够暖和了,再加碳,要上火了。”入了秋,夜里寒冷。虞枝身子骨凉,夜里要加一炉炭烧到猩红却不见明火的程度。

为此胡泉彻夜在外间守着。许是有人心疼他在砖石地上跪躺久了膝盖痛,送上了一副狐皮护膝,针脚细腻。胡泉挣扎了许久,还是收下穿在了衣服下边。

此刻他膝盖鼓鼓囊囊的,但好在虞枝理解他们做奴才的辛苦,许多事并不计较,因此胡泉才保住他的膝盖。

他熟练地翻了翻碳,过程中一粒火星都没蹦出来,可见用心。

虞枝注意到,开口道:“胡泉,你做事倒是仔细,不见你出过什么错处。”她语气柔和,是真心赞赏胡泉。

胡泉受宠若惊,“为皇后娘娘做事,奴才打心底里想做好。”他呵呵一笑,没有平时的谄媚,反而有几分他这个年纪的质朴了。想来他年岁也不大,却小小年纪就被扔到这拜高踩低的残酷地方。

虞枝想着,心头一酸,“从前是谢玄命你在我身边伺候,所以他们都尊你为大太监,现在是我亲自任命你为凤宁宫的总管太监,以后也算是名正言顺。”虞枝想,在她走之前或许要留一封信,让谢玄善待她身边的人,或者是提前把他们调到别宫去,远离是非。

胡泉一愣,紧接着忙跪地磕头,手忙脚乱的样子看得春桃忍不住发笑。可这回胡泉不是卖乖逗笑,而是实打实地濡湿了眼眶。

“奴才……奴才谢娘娘!”

“怎么哭了?”虞枝温声,“我从前便瞧着你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可是家中出了变故?”

虞枝问时,恰好冷心兰来请安贺喜,她步到帐外,却听一声哽咽:

“奴才从前也是官宦子弟……都是元临害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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