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回头望去，是酒楼老板。

那掌柜方才已经见识过她的实力，心知这人不好惹，于是换上一副笑脸，疯狂暗示道：“客官，您看这周围……”

时念：“？”

她看向周围，除了少数几个人还在喝酒聊天，便没多少人了。

地上一片狼藉，有些桌椅因为方才的打斗而损坏。

掌柜小心翼翼道：“客官……您看这桌椅都损坏了，是不是该……”

时念反应过来：“我没钱……”

苏忘愁道：“你怎么不去找那人，明明是他先欺负人的。”

掌柜讪笑：“这不是不敢吗……”

苏忘愁气道：“怎么，不敢跟人家说，就来欺负我们了？”

时念垂下眼帘，现下她身无分文，明显赔偿不起。

可，这桌椅……

“我赔。”她道。

“你疯了？！这又不是你的错！”苏忘愁不可置信，怒道。

那掌柜见此，立即挡在苏忘愁身前，拿起一个算盘，双手开始拨动算珠。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掌柜道：“客官，这里总共损坏板凳两个，桌子一张，打破白瓷玉壶两盏，白瓷茶杯共五个。”

他放下算盘，眼中笑意浓浓：“一共是一百四十五两银子。”

时念摇头，有些羞耻：“我没有这么多银子。”

她做将军不过一年左右，年俸总计一千两银子。

但人活于世中，又怎能不吃不喝？不用生活？

除去生活所需，她共计还剩下四十两银子左右。

可四十两银子根本不够付。

掌柜斜睨她一眼，翻了个白眼：“没钱还学人家打打杀杀。”

苏忘愁瞪他一眼：“你还见到有钱的就学狗叫，没钱的就耀武扬威呢！”

她对时念道：“还差几两银子？”

时念叹了口气，长睫随眼帘垂下：“还差一百零五两银子。”

苏忘愁翻了翻身上的钱袋，掏出银子，唇瓣漾起一丝苦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只有十五两银子……”

时念摇头，眸光黯淡：“你不必帮我的。”

苏忘愁粲然一笑，拍了拍胸脯：“那怎么行？姑奶奶我帮人要帮到底！”

掌柜：“……二位客官可商量好了？还赔不赔钱了？”

时念叹息，凤目微垂：“我们只有五十五两银子。”

掌柜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你今天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势：“那客官，你说怎么办？”

时念轻声道：“我可否先交这些银子，待往日我凑够剩余银子之时，便来还款？”

掌柜一副不相信她所言的样子，嗤笑道：“万一您不来呢？我岂不是亏了？”

时念从袖中掏出一个玉制铃铛：“我可否用这白玉铃铛作抵押？”

掌柜接过铃铛，轻轻抚摸。

铃铛光泽温润，小巧精致，巧夺天工。轻轻摇动，发出清脆悠扬之响。想来应是个值钱的东西。

掌柜立即应下。毕竟哪怕时念不给全银子，得这玉铃铛也足够回本了。

时念最后看了一眼铃铛，有些惋惜。

毕竟这可是“她”送给她的啊……

彼时“她”五岁，时念七岁。

“你怎么就任他们欺负你？”“她”再次如光降临，救下了被同龄人欺负的时念。

时念从地上站起身来，用手擦去嘴角的鲜血，一脸淡定：“嗯。”

“她”蹙眉，肉脸明摆着不解，奶凶奶凶道：“算了，你以后就跟着我，我罩着你！”

时念摇头：“不用。”

“她”脸上神情明摆着不开心，却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来，你猜猜这是什么？”

“不猜。我要回去了。”时念没有兴趣，却还是语气柔和地道。

那人撇了撇嘴：“你真无聊。”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个玉铃铛，做工精美，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她”笑意晏晏：“这是爹爹给我的，我想着两个的话不如送你一个。”

时念摇头：“娘亲说莫取非己之物，不受他人之赐。”

“她”眉眼弯弯：“你就当帮我分担如何？”

时念还欲拒绝，毕竟这种东西带在她身上很容易坏的，可能不过一日，便会被那帮人弄碎。

“她”却拿起其中一个铃铛，放入时念手中：“我说给你就给你。我都说了我罩着你，送你点东西怎么了？”

时念轻轻抚摸着铃铛，不再拒绝：“谢谢。”

时念脸色苍白，带着病态，身上沾了点血，可那双美目却依旧美艳动人。她终是问出了自己这几日存于心底的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明媚一笑：“我看你可怜不行啊？”

时念轻抚玉铃铛，谨小慎微地将其放入袖中，眼中闪过光芒：“行。”

“行……”

“当然行……”

到最后时念眼中竟泛起泪花，喉咙哽咽。

“哎……你别哭啊。”那人有些不知所措。

时念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不哭。”

“我没哭。”

“叮叮”

时念看了过去，是“她”摇动了铃铛。

“她”笑道：“不要难过了，你看，铃铛在安慰你。”

时念破涕为笑：“好。”

“我不难过了。”

少女之姿如阳光明媚，射入黑暗。

……

“你真的要把那个玉铃铛抵押出去？我单看着就觉其珍贵无比啊。”苏忘愁诧异。

时念摇首浅笑：“窘迫之举罢了，这玉铃铛于我而言意义非凡，来日我必会将它赎回。”

苏忘愁点头表示理解。

天色渐深，即将入夜。

苏忘愁嫣然一笑，双手抱拳：“姑娘叫何名？待往日江湖重见，我也好称呼姑娘。”

“时念。”她也学苏忘愁那般双手抱拳，微微一笑。

苏忘愁唇角勾起，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时念只听到一句：“时姑娘，世间如此之大，有缘江湖再会！”

时念心道：再会。

……

她本就没了府邸，又失了银子，现下无处可去，只得再回明香酒楼，到时再另做打算。

星河渐显，灯火阑珊。

时念淡淡饮茶，思索着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这位姑娘,我可以坐这儿吗?”

昨天没更，今天双更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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