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斯贝特醒来得很早，不知道为什么，睁开眼睛就是白天了，她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心中没有体会到一点儿感情，当想起要去接小吉时，她感到自己的心脏才开始跳动，像是活了过来，由人工智能成为了人类。

她一直在体验醒来后没有任何盼望的心情，从很久以前开始，直到来到这里，才稍微开始改变。

去接小吉回来时，她都会带些伴手礼，因为借用了小吉的人总是会夸小狗可爱，然后要送她些什么，全然不知这小犬从不久前才认了她做主人，一人一狗正在互相认识的阶段。

小吉会找她来玩儿，也会跟在她后面要求吃饭，还会任由她抚摸肚子和脑袋，温顺极了，但它也会时不时盯着远处，无论是站立还是坐下，看着利斯贝特看不到的地方。她想它是在想吉爷了，但能和小狗保持这样的距离也很好，它不用将她当成第一位，而她会照顾它了。

鹰嘴豆布朗尼是慎重的选择，不会让人感到沉重的轻盈，又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早晨九点，利斯贝特按下了隔壁的门铃，她认为这也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按了第一声后，没有回应，等了一会儿后，利斯贝特按了第二声。第三下才到一门，门忽然打开，里面的人又好像意识到门外人的存在，门停在了本要到达的一半位置，让利斯贝特避免了被撞到脑袋的命运。

“早上……”利斯贝特看清来人后，才说完了整句话，“好。”

向来打扮光鲜亮丽的中原中也穿着一套居家服，他原来是会穿不成套睡衣的那种人。

“哦，早上好。”中原中也说：“进来吧。”

通常去接小吉，总要带伤一阵，因为小狗巡夜了，此刻还是昏昏欲睡的。

利斯贝特走到客厅，不见小吉的身影，中原中也的声音从盥洗室里传来：“它在卧室里，还在睡。”

放下了装了布朗尼的盒子，利斯贝特走向卧室。

中原中也的屋子比她的屋子要大上几乎一倍，看样子是由两套屋子改成了一套，和客厅连着的一间屋子里放了健身器材，利斯贝特于是走向另另一间。

卧室里的窗帘是半拉着的，房间里的空气温热，掀开的被子散发出暧昧气息，小吉就趴在床旁的软椅上，对它来说空间绰绰有余。那并不是特意为它准备的椅子，因为它的一身白色定然会在黑中落下毛发，但对允许它睡在这儿的人来说，掉毛并不算一件事。

意识到利斯贝特来了，小吉睁开眼睛望向她，身体也要动起来，但仿若还在梦中。

“你睡吧。”利斯贝特蹲下身，抚过小吉的脑袋：“就在隔壁，想要回去什么时候都可以。”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柔和，门外的人却听见了，走进来说道：“我无所谓，反正早上暂时没事。”

利斯贝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往她带着小吉回去，偶尔要让它走上一段路，这次没有几步，她完全能抱着它，所以不希望将它吵醒，希望它能安心。

“你吃了早餐吗？”中原中也说。

利斯贝特于是出了卧室，向他介绍带来的食物，他第一句是问“这是甜的吗”，从表情来看，利斯贝特觉得自己果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有些开心。

她已经吃过早餐了，中原中也坐在一旁吧台上，侧身来看客厅的电视，没有开声音，他只看着画面。

屏幕里的主播坐在直升机上，摄像俯拍下方，谁转到这个台都能看出此地的不太平，因而大多数实拍都只面向本地播放。

“你搬到这里之前就没看看。”中原中也开口。

利斯贝特愣了一下，道：“这里的房子最合我的心意。”

“因为便宜？”

“是这个理由。”

“代价可能是命。”中原中也抬了下头，说：“谁知道哪天就波及到这里。”

“那也是命运吧。”

“命运？我讨厌这个词。”他咬过勺子，已吃完了最后一口布朗尼：“自己的行动造成后果推到外力之上，多少不负责任。”

“……如果尽了全部的力量只能到达这里，与其埋怨自己，不如交托给一个更庞大的存在，至少从心情上能轻松些。带着未了心愿死去和平静地死去，我会选择后者。”

“大白天的就谈什么死不死，”中原中也扬起眉头，“我看你也和小吉一样去睡上一觉比较好。”

“我已经睡醒了。”

“那就放轻松些，”他下了高脚凳，将餐具放进水池，抬了下头，“那个纵火混蛋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或许会，或许不会，对利斯贝特来说，这件事和她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近，哪怕她亲眼看到了对方的背影，她也并不处在漩涡的中心。

由于中原中也的要求，她又将短暂遭遇纵火犯的事说了一遍。

白天睡懒觉没事，客厅里的豪华音响设备，维持形体的锻炼器材，卧室里专门为帽子准备的柜子，开放式厨房里的大酒柜，比起大公司的社员，中原中也还是更像牛郎。

只是他说起话来，一点儿都不像。

将小吉抱回家里，利斯贝特准备好了食物和水就出门了，超市负责人说她可以休息一天，但她还是决定去，待在住处没事可能更会胡思乱想。

接连几天，中原中也都是晚上巡夜，大概是和别人换了班，他在晚上接过小吉，白天利斯贝特去接，带小吉散步的时间从白天和傍晚变成了下午，她去超市上班，正好一起。

利斯贝特连续几日敲响了隔壁邻居家的门，甚至还在一天早晨和中原中也打起了游戏，两人操控各自的赛车，利斯贝特被笑完全是菜鸟。

“我是第一次打游戏。”她说。

中原中也无言了一瞬，之后忽然变得有些耐心，告诉她要在什么按下手柄上的键，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和可以使用的小技巧。虽说如此，他也没有放水。哪怕如此，还是令人感受到了刚刚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