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提着内力又重了一分。早就模糊一片的脊背见了骨、这会儿连强撑都有些费力。又一鞭落下，他再撑不住、向前倒了几分，以拳撑地、微弓着腰。

叶家主何等人精，知道再继续下去该被人诟病自己不念父子情了。故而装出一副痛心非常的模样，收了手劲、沉声道：

“逆子！你可知错！你若真心悔过，现在跟我回去在祖宗面前磕三个响头、这一篇便揭过去。你是我叶家子弟，是将来叶家的继承人！为了什么要为一个男人下作至此！”

叶其修皱了眉，半晌、吐出一口浊气。没回头看叶家主、也没看小孩儿。他眼前模糊一片，额上血管突突直跳，后背剧烈的痛感让声音都有些发抖。

“还有八鞭，叶家主、继续吧。”

……

“冥顽不灵！不知悔改！我今日就打死你这逆子！”

真气暴涨的鞭风终于抽断挺立的柏，最后一鞭落下、叶其修彻底脱力、要往前栽下去。

被人接在怀里了。

他费力地抬头看，想挤出一个笑、哄一句“别哭”。

却发现小孩儿没有哭，只是力气极大又小心翼翼地搂着他，颈侧青筋暴起、眼睛红得像食人恶鬼，看向他时却很温柔。

小孩儿一手扶着他、一手截断抽落下来的长鞭，用了十成内力、竟将那臂膀粗的长鞭生生扯断，那一头的叶家主没站稳、被带落在地、好不狼狈。

“说好的二十八鞭，叶家主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么？在场众人可都亲眼见到了，二十八鞭落、从此叶其修和你叶家再无半点儿关系。”

叶其修此刻已经不太清醒了，模模糊糊听到声音只想——

发脾气的小孩儿还挺像那么回事，怪凶的。终究是自己害得他长大了，真是、舍不得。

叶其修满背的血、小孩儿不敢抱他、只能蹲下来要人搂着自己后背、要背他走。叶其修侧脸贴着他的后背、像只温顺的猫。

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落在外人眼里一言难尽，落在家主眼里……实在是……罪恶滔天！

“慢着！”

叶家主开口，

“你既离开叶家，从此便不必姓叶了。日后行走江湖，莫要顶着我家的姓。”

“你凭什么说是你家的！天底下这么多姓叶的人，难不成都跟你叶家沾亲带故么！”

小孩儿再忍不住火气呛他，叶其修抬起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唇。

面色苍白的叶盟主抬起头、脸上扬起一个称得上和煦的笑容。

“对啊。叶家主，天底下姓叶的多了去了。”

说着指指小孩儿，

“他姓叶名舟，我的叶不是叶家的叶、是叶舟的叶，和你叶家毫无关系。叶家主，就此别过。”

说完不再出声，小孩儿背着他走远了。直到马车出了镇子众人才反应过来、三五成群嘀咕着散去。家主早在二人离去时就被下人扶进宅子了，他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坐了半天、手哆嗦着拿不稳茶盏。

一是累的，二是气的，三是……

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人，临走时看他那个眼神……

是十八层炼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鬼刹，眼里带着浸透人血的刀、看一眼就要被剜掉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