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是太后，小桃也不能说什么，只点头称是。
好在太后并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也知道这种事的关键在圣德帝身上，那两句话也只是随口而出。看小桃态度良好谦逊，也就不再纠缠。
“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小桃心中对圣德帝说了声抱歉，面上不动声色，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于是笑道：“是圣上挂念太后，又因政事繁忙不能时常过来请安，就让奴婢代他来看望太后。”
一听到圣德帝，太后哼笑，旧话重提：“他倒是有孝心，只是用错了地方。要是早点和你办了礼，给我生个孙子，你看我有没有精神。”
话题转移失败，看来今日不宜来寿康宫。小桃讪讪笑了笑：“是。”
看小桃被太后噎的说不出话，魏鹤抿唇偷笑。
一个是教训，两个也是教训。魏鹤最近也有情况，太后自然也不会放过她：“还有你，鹤儿，惠太妃还没说话，你离贤王远一点。”
魏鹤跟着她这么多年，可以说很了解太后的脾性，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并不是真的生气，“太后真是慧眼如炬，这宫里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掉您的法眼。”
这话，算是默认了她和贤王之间的事。
太后佯装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少撒娇，你是女孩子，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不能让惠太妃逮着错事，知道吗？”
魏鹤乖巧地点头。
太后这才满意。魏鹤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早就被她当成亲人。之前太后还打算让魏鹤跟着圣德帝当个妃嫔，这样生活在宫里，她多少也能照顾一些。
现在圣德帝对魏鹤无意，太后也在想着给她寻一个优秀的夫婿。贤王性情单纯，惠太妃也不是个难缠的人，有太后和圣德帝在，魏鹤嫁给贤王，以后生活定然如意。
所以在知道这两人暗中生情之后，太后才没有阻止。
只是有一点，此事得让惠太妃先开口。不然太后总觉得自己在惠太妃面前矮了一截。
她赢了惠太妃一辈子，总不能临了再输给她吧。
话题转移到魏鹤的身上，这正合小桃的意。她笑道：“昨日奴婢在勤政殿，正看到惠太妃来寻圣上，说是有事相求。”
小桃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太后和魏鹤一起疑惑地看向她。
小桃继续道：“为贤王和郡主求一道赐婚圣旨。”
太后和魏鹤相视一眼，魏鹤问道：“圣上为何没有同意？”
如果圣上同意了，圣旨早该在昨日就传到寿康宫了。现在还没动静，那就应该是圣上没有同意。
小桃道：“圣上想让奴婢来问问郡主的意思，毕竟这事关郡主一生的幸福，他不能为了贤王就擅自同意。现在看来，倒是不用问了。”
魏鹤眉目含羞，低下了头。
太后高兴地拍了下桌子，连说两句：“好啊，好啊，这宫里终于要办喜事了。”
看魏鹤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小桃打趣道：“那奴婢就这么回禀给圣上了？”
魏鹤的手紧紧地捏着书纸，声如蚊蚋：“我都听太后的。”
太后学着小桃的样子，眼角露出一丝坏笑：“听我的作何，这是你的人生，自然要你自己做主。鹤儿，你真的愿意嫁给贤王？”
知道两人是存心要逗自己，魏鹤抬头快速求助看了小桃一眼，又很快低下头，脸颊粉里透红：“我愿意。”
太后朝小桃道：“你都听见了，就这么回禀吧。”
小桃起身，笑道：“是，那奴婢这就去。”
她说着，笑呵呵地转身向后走，耳边还听到魏鹤的碎碎念，“太后，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太后念叨她：“这是喜事，怎么能不着急。”
小桃失笑，晚上在勤政殿和圣德帝说起此事，没想到他也是如此想的：“宫里许久没办过喜事，借此机会热闹一下也行。正好也能让母亲忙起来，省的她老盯着咱们。”
小桃想想也是，太后抚育郡主多年，郡主出嫁，太后肯定要作为母家来送嫁的。再加上静太妃为魏鹤留下的嫁妆，以及魏家的事，够太后忙上一阵的。
“圣上，此事需要奴婢来操办吗？”小桃问道。
圣德帝摇头：“不用，惠太妃早就说过，贤王的婚事她自己承担。你隔三差五去问问进度就行。”
小桃道：“那好，奴婢就去寿康宫，帮助太后给郡主送嫁。”
她就坐在他的身侧，靠在桌子上，用手肘撑着脸，歪着头笑盈盈地看他。
圣德帝没忍住，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小桃向后仰了一下身子，捂着鼻子去看俊恩。哪想俊恩早就不知何时出去了，房内只有他们两人。她带着怨气看他：“圣上怎么老爱对奴婢动手动脚？”
“因为你可爱。”圣德帝想也不想地道。
小桃收回目光，手中拨弄着桌上宣纸的边缘，小声嘟囔：“奴婢一点都不可爱。”
“嗯？”圣德帝本想着继续练字，听到她这句话，认真地道：“你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你哪里不可爱？”
小桃坚持己见：“哪里都不，奴婢长的没郡主好，也不如赵小姐有才学，更不如镇安公主能出战打仗保护百姓。”
这话，问题可就大了。圣德帝放下毛笔，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小桃，听我说，你不必和她们比，你是你，她们是她们，你们成长的环境不同，自然会早就不同的人生。小桃，我喜欢的不是什么相貌，才学，是否能出战打仗，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小桃被迫看着他，以及他眼睛里，装着满满的自己。
“奴婢不懂。”她怔怔地道。
圣德帝耐心地解释：“我喜欢你的勇敢，会为了朋友不顾自己的生命。我喜欢你的真诚，会真心实意地为小满着想。我喜欢你的认真，会仔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我喜欢你的勤奋，你的执着，你的信仰，我喜欢的，是你自己。”
小桃直直地看着他，他的鬓角很好看，额头很饱满，眉毛根根分明又浓又黑，眼珠亮晶晶的没有一点血丝。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自己的脸被他小心地捧着，像是在对待珍宝一般。
她看到自己舍不得眨眼睛，直到眼睛发酸，眼皮一动，里面就流出了泪。
圣德帝微动拇指，擦掉了她眼下的泪。
“你哭什么，我现在在对你表达心意。”他呢喃道。
小桃眨眼，泪滴越聚越大：“奴婢很感动，从来没有人这么夸奖过奴婢。”
“这是我的真心话。小桃，你真的很好，在我的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谁都比不上你。你比任何人都要好，都要优秀。所以以后，不许再和魏鹤她们比了好吗？”
“好。”
两两相视，圣德帝伸头，想要靠近她的唇。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他脸上的温度，透过空气传到她的脸上，小桃猛地醒悟过来，上半身向一侧躲去，身体失力，她的右手直接撑在桌面上。
手指摸到一片凉凉的湿润。
“圣，圣上。”
她的唇一动，轻轻蹭过他的唇角。
圣德帝回味似的抿了抿唇，从喉咙里模糊发出声，“嗯？”
小桃转头避开他，看着自己向下滴墨水的手指：“我的手沾到墨水了。”
圣德帝追着她，声音带着浓浓的情意，含糊道：“等会再擦。”
说着话，他干脆松开她的脸，握住她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膀上，让她抱着自己的脖子。
他身上穿着的可是绣房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完成的蜀绣烟纱云龙纹常服，一点水都碰不得，更何况是墨了。若刚上身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这滴墨给毁了，不说绣房，小桃都觉得心疼。
圣德帝这一松手，让小桃能活动的空间立刻大了起来，她转着上半身远离他：“不行，你衣服.....”
她左右躲闪着，腰间猛然撞到坚硬的桌面，小桃咬牙，低声吸口气。
听到她的低呼，圣德帝立刻清醒：“怎么了？”
小桃伸直胳膊，尽量不让自己的手碰到他的衣服。
“桌角碰到腰了。”
“让我看看。”
见他真的要去掀自己的衣服，小桃吓得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不，不用了，奴婢去找医女看看。”
圣德帝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了：“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奴婢知道圣上是关心则乱，奴婢先下去了。”
小桃一直伸着手，匆匆从勤政殿跑出去，待一路快速走回含章殿时，她才发现手指上的墨水已经干了。她坐在椅子上，听着胸中激烈的心跳，伸开双手捂住脸，低声笑了出来。
鼻子里呼出的热气被掌心圈住，在小小的空间里，又热又闷，湿润了她的唇。
小桃有些懊恼，自己的行为是否过激了些。
若是方才自己没有闪躲，或者手指沾了墨，桌上就有宣纸，随手擦掉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停止那个动作。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圣德帝翘着的唇角，小桃不自觉地嘟了一下嘴。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小桃只觉得一股热意在脸上盘旋，她伸手拍着脸，放慢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