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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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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十七年秋,萧家公主萧挽月去世,享年二十七岁。

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颖都皇城,对于百姓来说,这件事与他们无关,因为他们并不了解这位萧公主,所以都在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刑部府衙中,得知此事的沈君屹放下了手中的案卷,呆坐在堂上,堂下的官员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铁面判官不再掩饰自己的伤感之情。

“诸位,本官略感身体不适,今日诸位所言我们明日再议可好?”沈君屹低声说道。

“大人注意身体,我等告退。”

等到所有官员都离开后,沈君屹这才站起身来,对着萧府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沈君屹恭送殿下。”

苏家,苏家家主苏誉正坐在他的卧房之中,门口的侍卫不断地巡视着,他们皆是苏文的亲信,就在前一天晚上他们接到了苏文的命令,要他们保护好苏誉丞相,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书房,若没有他的命令,也不允许任何人从书房里离开,包括苏誉丞相!

“真是后生可畏,竟然能够一个时辰内瓦解掉我所有的布置,不愧是我的儿子啊。”苏誉赞叹道,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失败叹息还是在为有一个胜过自己的儿子在高兴。

原本他部署好了一切,无论是南军大营的那些将士,还是朝中的官员,全都站在了他这边,只等王家与萧家拼的两败俱伤之时,他再坐收渔翁之利,但这一切都被苏文轻松的化解。

“苏统领。”随着侍卫的声音传入屋内,房门也被打开,一道略带书生气的身影走入屋内。

“父亲大人,您败了。”苏文轻声说道。

那晚他靠着自己的亲信走出了苏家,并迅速去前往南军大营,将王家和他父亲联络的人全部斩杀,这才在关键的时候带人拦住了王宣。

苏誉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笑道:“你来啦,败给自己的儿子,不算丢人,老话说知子莫若父,可我竟从未看清过我这个儿子。”

“父亲,您太过执着了,所以才会忽视身边的人,我娘当初走的时候,您仍然在为国事操劳,甚至没有见上她最后一面。”

苏文缓步走到墙边,拉下了一层遮掩,露出了一幅图画:“现在将母亲挂在自己的卧房,是在后悔吗?父亲。”

苏誉没有回答,这件事情一直是横在他们父子之间的一根刺,因为这件事,他一直觉得愧对苏文母子。

“你母亲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当初没有照顾好你们两个,才导致她抑郁成疾,早早的离开了你。”苏誉叹了一声。

苏文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可是太晚了,母亲她已经听不到了。”

“是萧挽月让你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能由你来送我走,也算是我最好的结果了。”苏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萧殿下她....去世了,她答应儿子留您一命。”苏文沉默片刻后回道。

苏誉愣了一下,自嘲一笑:“想不到我苏誉竟不如一个小姑娘有气量,当年与萧衍斗了一辈子,最终居然输给了她的女儿。”

说完大声的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自己这一辈是多么的失败,笑着笑着,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苏文大惊,连忙上前:“父亲,您?”

苏誉摆了摆手:“让你杀我,总归会留下弑父之恶名,你来之前我便已经服下了断肠散,我苏誉这一生,可败死,但不可苟活,你在萧挽月面前保我一命,她答应了,自然是她气度不凡,可你若要为新君办事,便不能有这种把柄。”

“阿文,你曾说为父错了,那便由你替为父走下去吧,去看一看你那条正确的道路。”话音落下,苏誉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父亲!!!”苏文悲伤的声音传到屋外,侍卫们同时跪下,对着卧房的位置拜了下去。

次日,林清秋登基称帝,史称武成皇帝,改天启十七年为贞元元年。

贞者,吉也;元者,始也,预示着一个吉祥的开始。

登基当日林清秋便下令封苏文为丞相,统筹北境前线军粮供运之事,同时命他与先帝第三子林碌监理国事。

林清秋了解他这位三皇兄,对方处理政事的能力没有任何问题,但却没有争夺皇位之心,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富贵王爷。

于是林清秋找上了他这位三皇兄,他答应对方此事结束后便给对方封王,同时留下苏文也是为了让他们二人互相牵制。

退朝后,大殿之中只剩下了林清秋与赵弋二人“赵统领,你可想好了?”

赵弋跪拜道:“陛下,臣重伤难愈,无法再为陛下护卫宫门,请陛下准臣辞去禁军统领一职。”

林清秋沉默片刻,缓步上前:“重伤难愈?赵弋,此处只你我二人,便不用说这些虚言了,你是想为挽月姑娘去守灵吧。”

赵弋没有回答,林清秋叹息一声:“罢了,你执意要走,朕也不能强留,你去吧。”

“臣谢陛下隆恩。”赵弋跪拜谢恩后离开了未央宫。

赵弋走后,林清秋望着空荡荡的宫殿叹息道:“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挽月姑娘,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神秘,而我终究也被锁在了这座皇城之内,成为了最大的囚徒。”

赵家,赵鸢看着收拾行李的赵弋问道:“弋弟,你可想好了,要去为萧公主守灵一生?”

“阿姐,在京城之中有萧大哥照顾你,小弟自然是放心的,萧公主当年救下我姐弟二人,萧大哥更是真心待你,如此大恩此生难报。”

“你其实心里.....”

不等赵鸢说完,赵弋便打断了她:“阿姐,你说的对,但萧公主如同皓月之光,让人敬仰,我只要能够陪在她身边就好了,别的不敢奢求。”

“罢了,你既然如此想,阿姐便不再劝你了,今日李姑娘她们会带殿下出城,你现在去的话还来得及。”

赵鸢知道他这个弟弟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所以也不再多劝。

“阿姐,此一去便不知归期,还望阿姐多多保重。”赵弋跪拜之后便向萧府而去。

萧府,此时的萧府上下全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之中,这些年萧府能够成为颖都三大世家之一萧挽月功不可没。萧家不管是长辈还是年轻一辈都很敬佩她。

在老一辈眼里,萧挽月是后起之秀,是他们未来的掌舵人之一,在年轻一辈看来她是高不可攀的山峰,只有在每年的年会之时才能够远远的看到她一面,而且每次都会被她的样貌与才学所惊艳到。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年纪轻轻的便去世了,萧家所有人都自发的为萧挽月守灵三日。

“清歌,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楚汐玥在看到萧家对萧挽月的态度后产生了迟疑。

“这是挽月最后的愿望了,我们作为朋友应该帮她。”李清歌轻声说道。

萧挽月之前曾说过,她去世后将她与萧柠钰葬在一起,遗体葬在观云山。

还不等她们说完,萧家长老便走了过来:“李姑娘,楚姑娘,老朽知道挽月丫头的遗愿是什么,但是老朽作为萧家之人有一个私心,我们想将挽月丫头归葬于萧家祖坟。”

李清歌神色一凝,淡然说道:“老先生所言乃人之常情,但我们作为挽月的朋友,自然要以她的意愿为先,还望老先生见谅。”

“可是....”不等萧家长老说完,李清歌便打断了他:“今日若是萧家主与萧世子在,想必也会尊重挽月的意见吧。”

萧家长老无言,不久赵弋也赶了过来:“李姑娘,楚姑娘,在下已辞去职务,今日特来送殿下一路。”

李清歌点了点头,她与赵弋不熟,但此人曾出现在萧挽月身边,想必也是萧挽月的心腹之人,便也没有多问。

半日之后,三人便来到了观云山。

期间,李清歌还去了一趟观潮阁,找到了观潮阁阁主李慕秋要了一瓶玉露秋,作为交换,李清歌再次与他对决了一场,结果仍然被李清歌一剑击败。

看到被打的四面漏风的观潮阁,李慕秋忍不住的心疼,想着以后再也不能在阁内动手了,不然自己这观潮阁怕是要保不住了。

观云山上多了一处墓碑,上边写着:“挚友萧挽月与妻子萧柠钰之墓——李清歌与楚汐玥立。”

李清歌取出玉露秋,放在墓前:“挽月,你曾说想尝一尝江湖第一名酒玉露秋,今日我给你带来了。”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林清秋那家伙刚登基就带兵去北境前线了,还说他是皇帝,就要亲自带兵保护自己的子民。这家伙现在还真是越来越像个好皇帝了,也算是不负你的期望了吧。”

墓碑前,李清歌自顾自的说着,说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二人才起身离开,留下赵弋一人守在墓前,践行着自己的诺言。

五日后,祁国皇帝林清秋带兵赶到北境前线,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祁国军队要开始反击之时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祁国军队内部开始夺权了,萧家父子不听林清秋的指挥,双方吵了起来。两国军队抓住时机直接展开了突袭,祁国军队被迫后撤。

两国军队见祁国一击即溃,立刻便追击上去,祁国军队节节后退,但此时另外一件意外发生了,又过了三日,北周影卫刺杀北燕皇帝未遂,同日,影卫刺杀北燕皇帝的消息传到了北境战场,两国军队军心大乱。

同时祁国军队大举进攻,将两国主力尽数剿灭,北燕与北周两国皇帝投降,林清秋一举平定两国。

平定两国后,林清秋下令与民休息,将赋税调整为二十税一,贞元二年,萧家家主萧衍思念成疾,于夜里去世,被追封为武宁王,长子萧定方被封武安侯,继任萧家家主之位。

贞元三年西海船港修建完成,祁国与海外贸易的路线沟通,大量的奇珍异品传入祁国。

贞元七年,林清秋再次下令将赋税调整为三十税一,百姓无不称赞。

贞元二十一年,祁国国力超越太宗皇帝时期,万国来朝。

贞元二十三年,林清秋思念旧人,下令建造一座可以观看到整座颖都皇城的高楼。

贞元二十五年,高楼建成,林清秋第一次走了上去,亲自题名为:“邀月楼。”

贞元二十六年冬,林清秋再次踏上了邀月楼,想起了曾经的那些故友,深邃的眼神望着繁华的颖都城感叹道:“挽月姑娘,如此可算是盛世天下了吗?”

眼前一阵恍惚,林清秋轻轻扶着栏杆叹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林清秋转过头,看向楼下,苍茫的雪地中,仿佛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位身着白衣,绝世而立,另一位蓝衣女子就那么站在她的旁边,温柔的笑着。

“陛下.....陛下?”随着一声声呼喊,林清秋这才缓了过来,他擦去眼角的泪水,问道:“福满啊,多久了?”

福满恭敬回道:“陛下,已经三个时辰了,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林清秋望着空荡的雪地叹息道:“三个时辰了啊,福满,随朕回宫吧。”

福满连忙伸手,扶着林清秋一步步的走下邀月楼,路上林清秋突然问了一句:“福满,你说这世上会有仙人吗?”

福满低着头回道:“臣不知,不过三年前有位女童进京拜会钦天监监正,自称是李清歌姑娘的传人,陛下若是好奇,臣可将她传来,为陛下解惑。”

林清秋微微一笑,脑海中想起那个清冷的白衣女子:“原来是李姑娘的传人啊,罢了罢了,若那孩子愿意的话自会来见朕的,若不愿,朕也不会强求。”

二人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回了未央宫,两个月后,丞相与太子赈灾返京,林清秋下令亲自召见。

“儿臣拜见父皇。”太子林修竹上前跪拜。

“修竹,回来之后去拜过你父亲了吗?”林清秋轻声问道。

十七年前,他将二哥林章的长子过继过来,立为太子,当时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非议,但林清秋仍然坚持如此,皇室宗亲也就不再多嘴。

“回父皇,儿臣还未去见过父亲。”林修竹回道。

“修竹,你此次事情办的很好,明日起,你便监国理政吧。”林清秋脸上露出一丝疲倦之色,随后挥了挥手:“去陪你父亲说说话吧。”

林修竹应声退下,与苏文擦肩而过。

“陛下。”苏文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林清秋见到苏文笑了笑:“苏卿啊,陪朕去走走吧。”

说着二人一起来到了邀月楼上,将整座颖都城的繁华尽收眼底。

“苏文,你是现在为数不多的还记得她的人了,你说这是她想看到的盛世吗?”林清秋问道。

“陛下,臣....”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林清秋便打断了他:“在这里还是叫我名字吧。”

苏文停顿了下:“清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次去赈灾我们路过了观云山,在观云山上我们看到了一座坟墓,上边写着萧挽月与妻子萧柠钰之墓——挚友李清歌与楚汐玥立。”

林清秋愣了下,有些释怀的笑了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么多年我竟没有发现,不过也只有柠钰姑娘才配的上她了,苏文,谢谢你。”

二人在邀月楼聊了一下午,谁也不知道那天二人都聊了些什么。苏文离开后,林清秋看着这繁华的颖都城如释重负的笑了,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贞元二十七年春,祁国武成皇帝林清秋驾崩,享年四十九岁,同日,前禁军统领赵弋病逝,享年五十一岁。

次日太子林修竹继位,改贞元二十七年为泰安元年。泰安元年,丞相苏文病逝,享年五十七岁。

泰安二年,萧家家主萧定方病逝,享年五十九岁。同年,谢家家主谢叙言远游海外,从此消失。

泰安三年,刑部尚书沈君屹抑郁成疾,病逝,享年五十六岁,同日,刑部侍郎沈君啄于深夜病逝,享年五十六岁。

自此颖都皇城所有记得萧挽月这个名字的人全部去世,世间再无萧挽月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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