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做错了，你要和我分手？”
伊骏脸上分明流露着难过和不舍，在张晓眠眼里莫名虚伪，“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
张晓眠说完这句话，拔出钥匙想骑车回家。
伊骏过来按住她的手，夺走她的钥匙，“今天你没解释清楚就不准走。”
张晓眠是真的生气了，“你干什么呢！钥匙还我。”
“你不说我不给。”
“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呢！”
张晓眠眼里渗出点泪光，“每次都这样，我也很烦的好不好！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活在内耗中，我好不容易就要走出来了，你干嘛来找我！讨厌死了！烦不烦啊！”
“你闲的发疯是吧！”
“我……”
“你什么你啊！”张晓眠阻止他开口，伊骏立刻闭麦。
“当初是你追的我吧！你当时说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吧，我也告诉过你我自尊心比较强，我不能被人拿来比较的吧，我还说了，我比较敏感，我不能接受东西共享吧！”
张晓眠说的越来越激动，语速也越来越快。
“说话！哑巴啊！”
“对。”伊骏木楞地点头。
“那你是怎么做的？”张晓眠的眼泪滑落，“去年圣诞节，明明说好一起过的，我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我在手机屏幕面前等了你一天，我和手机一起过了圣诞，你在干什么啊？！”
“我当时……”
没等到伊骏解释完，张晓眠开口了，“你忙着陪你补课同学，就因为她一句害怕一个人回家，你陪她整整一个下午。”
“我真是服了，谁要一个下午回家啊！蜗牛都走的比你们快吧！”
“你就因为这个生气？”
“你有病吧！什么叫就这，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不就是你前女友林倾烟吗？”
张晓眠的眼泪来的就像倾盆大雨，收也收不住，但她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凭什么我叫你去图书馆你不去，她叫你，你屁颠屁颠就跑过去了，直接抛下我，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只知道和美女待在一起，学的开心吧！前女友还找你复合吧！”
“你怎么知道……”伊骏弱弱开口。
“我不是没有耳朵，同学议论我也会听！”张晓眠怨恨地擦掉眼泪。
“我没有答应。”伊骏匆忙解释。
“你以为自己没有答应就是单一又纯情了？”张晓眠怒骂，“你自己的做法看起来哪里像个有女朋友的人啊？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又没做什么……”他还在为自己辩解。
张晓眠突然笑起来，但现在她是发抖的，“没做什么？你告诉我你没做什么？”她委屈的眼泪一颗一颗落。
昏黄的灯光照出她心碎的面孔，残缺的光影显得她更加无奈了。
她深吸一口气。
“你没做什么……那她过生日的时候，你送她几千的东西，我的生日你记都不记得。”
“你还深夜发朋友圈说你想她了，还屏蔽我！在你所谓的兄弟面前，女朋友这个名号永远都属于林倾烟，什么时候指过我啊！？”
“……”张晓眠难过地喘了口气，“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拿我当理由获得她的喜欢了，这样获得的喜欢一点都不长久。”
“可我不喜欢她。”伊骏也有些情绪了，他心里乱的都要打结，他很想告诉她，他很爱她，也很想抱抱她，把心碎的她拼凑完整，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
“你不喜欢她，”张晓眠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跟我在一起不就为了气她吗？”
“你的行为表现得那么像一个爱惨她的人，现在又装傻，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张晓眠哽咽了一下，低头擦掉眼泪，余光看见伊骏的手微微松动。
她看准时机，从他手里抢回钥匙。
“诶！”伊骏抬手阻止，但为时已晚。张晓眠的动作像是开了倍速，她已经把钥匙插进锁孔。
下一秒，她向右拧了下钥匙，电动车启动。她无声地戴上头盔，都到这一刻了，她已经不觉得伊骏会拦着她了。
“你要是觉得憋屈，大可以和你朋友说是你甩得我，我听到了也不会反驳的。”张晓眠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伊骏耳朵里，“已经高二了，我不想再陪你玩过家家了。”
“我跟你说过，我要去国外留学的，”张晓眠吸吸鼻子，今天晚上风有点大啊，吹得她眼睛好干，“以后就只是朋友了。”
“等等，我可以解释！”伊骏挣扎着做最后的挽留。
“算了吧，”张晓眠掉转车头朝向大门，“没人在原地等你。”
“我既然已经把脚迈出去了，谁也不能让我把脚收回来。”
手腕扭动一下，她骑车走了。
伊骏傻傻的站在原地，好像没搞清楚情况，就被人当头淋了一身水。
在安静的夜晚，他能听见自己沉闷至极的心跳声，直至张晓眠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在黑暗中慢慢消失成一个点。他才恍然醒悟过来，麻痹了的疼痛突然席卷他全身，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擦掉眼泪，复刻着张晓眠刚才的路线，走出了停车场，离了很远，风还是把他的啜泣声吹到了姜春惭他们的耳朵里。
方南径见没人了，轻轻拉着姜春惭走了出来。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注意到，自从张晓眠开始说话，姜春惭就一直沉默地听着，她说了多久，姜春惭就聚精会神听了多久。
他不是很想插手人家的事情，毕竟这是情侣分手，尽管他作为伊骏兄弟，人都那样说了，他也不好帮什么。
姜春惭慢慢从那个角落走出来，光晕开她的眉角，她眼睑向下耷着，心情不是很好。
方南径提了一下书包，闷着嗓子憋出一句，“回家吧。”
姜春惭点点头，现在呆呆的她，很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心情不好？”方南径和她走了一会，觉得气氛不对，微微倾身看她的脸，却看见她脸颊上晶莹的泪珠。
“你哭了？”方南径从小到大就不怎么会照顾女孩，更何况眼前的人还在哭。
“没事。”姜春惭不想让他为难，嘴角含着笑把眼泪擦了。
方南径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出纸巾，“擦一下。”
姜春惭接过，“谢谢你。”
两个人刚好走到距离门口很近的一棵大树下，这个地方被当作高三学子的风水宝地。曾经一个高三的学姐偷偷跑到这棵树下埋胶囊，被教导主任抓住了，当众刨了出来，发现她埋的是自己的新年愿望。
“六月，南槐大学。”
原本这个故事当作一个女孩许愿就好了，但是她真的超常发挥考上了南槐大学。这个地方也被高三学子当作许愿的地方，学校劝不住，干脆放任不管，只要不破坏环境就好。
姜春惭站住了，问方南径一个问题，“你说张晓眠为什么会和伊骏分手？”
“伊骏太花心了吧。”方南径思考了一下，回想着刚才张晓眠边流泪边说的话，分析出这一点。
“我怎么觉得，她是难受伊骏利用她来获得另一个人的好感呢？”
姜春惭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方南径知道她现在应该挺不好受的。
“但你知道吗，我挺高兴的！”姜春惭抬起头来，努力扬起一个微笑，“她没呆在过去里，她向前走了。”
方南径虽然不知道所表达的意思，但她说她高兴就够了。
时隔几年的方南径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脑海里依旧回荡她这句话，“向前走。”
剩下的路他们走得很快，主要是姜春惭走得很快，她觉得时间很晚了，奶奶该等急了。
方南径突然叫住她，“姜春惭，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姜春惭不明所以，这是在提醒她注意安全？
“我送你。”方南径直了直身板，像是在展示自己可以保护他。
姜春惭嘴角保持着一个弧度，手指了指天空，“亲爱的普罗尔同学，很晚了，你太晚回家你家人也不放心的。”
被拒绝的方南径有些不好意思，他麻利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那这个给你，我听班里人说，你住的有点远，现在天黑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手电筒，姜春惭还没反应过来，方南径就红着耳朵走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姜春惭举着手电筒回家的时候，还在琢磨他的口型，好像是在说：“送你，不用还我。”
她走到一个很黑的巷子前，莫名很想试试这个手电筒的威力，她把它握紧，朝着巷子摁开了按钮，一束强光从手电筒里发出，效果简直超出她想象，整个巷子都亮了，尝试换了个方向，发现对着哪里，这个地方就跟白天似的。
她觉得惊奇，看了看手柄，映入眼帘的就是“超强光手电筒”。
还有点可爱···很像他的作风。
姜春惭笑得更开心了。
这一个晚上她提着手电筒，走的每一步都很有底气，步伐都快了许多。
“灿灿？”奶奶看到前面传出来的光，疑惑地大叫了声，“是你吗？”
“是我！”姜春惭隔着老远看到奶奶，怕伤到奶奶眼睛，把手电筒关了，连忙跑向奶奶。
“谁的手电筒啊？”奶奶看到孙女手上的东西，“还怪有心的。”
“同学。”姜春惭开心地笑了。
“这同学挺不错的，”奶奶点点头，“男孩女孩？”
“男同学。”
“哪天带他来家里玩哈。”
“会的。”
姜春惭把手电筒放进书包里，“奶奶我们走吧。”
“行，走吧。”
洗完澡坐到床上，姜春惭无意看见书桌上的一本书，她立马来了兴致，坐了起来，伸手够着它。
她仔仔细细观察着封面，在光下反复比对，确认没有划痕才松口气。
这次封面的主色调和平常的都不一样，这次是偏暖色，“相见恨晚”四个大字用黑色浅浅勾勒出来，旁边还用粉色的晕染做点缀。姜春惭盯着作者名“穷菱”傻笑出声，她没有着急去看，而是盯着书皮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挪开眼看下其他地方。
然后她的目光顺着书桌延伸，一张小纸条映入眼帘：
“8.5，希望那天可以出现在穷菱签售会上。”
是自己生日的时候写的愿望。
她心里很清楚，穷菱的签售会开在北樟，他和自己隔了一个省，自己没机会去的。但他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作者，就写个纸条满足一下念想吧，反正除了奶奶和爷爷，也没人会看见。
她轻轻下床，怕吵醒隔壁的爷爷奶奶，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架旁，将手上这本书放在中间第二层，和穷菱其他作品放在一块。看着整整齐齐的“穷菱”，她的收集欲望得到了满足，开心得心里像灌了蜜。随即踮起脚走回床边，俯身躺下。
她觉得好高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安分地躺着，脑子还是很活跃，她突然很想做一件怪事。
“晚安。”
她嘴里慢悠悠吐出这两个字。
但她在爷爷奶奶进房之前，就已经互道晚安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和谁说。
突然脑子里闪出一个名字：“方南径。”
她吞了下口水，脑子好像也变得昏沉了些，“晚安，方南径。”
说完，脑子也在兴奋之后变得沉重，她被困意拉进黑夜给她编制的美梦里，沉沉睡去了。
窗外，墨色的天空难以掩埋星星的光辉，群星悬于高空中肆意闪耀，夜里无风，但依旧拨动了门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切仿佛都在昭示着夏天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