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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清醒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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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的手没事吧!”苏慧忙将茶盏拿开,又递于她的左手。

“一时习惯,倒是忘了手心的伤。”李知就着掌中的热盏暖了暖,而后开口:“若逢圣人开恩,放女婢出宫,你打算如何?”

苏慧却苦笑起来,“这天大的恩赐若是被我撞见,我也不知该如何了,只余我阿姊一人在宫中,死生不复相见,我若出宫又该怎么活?”

李知垂着眸,不知作何安慰,只好扯开话头,朝外瞧景,“还有十几日便是元正,到时宫里头也会热闹起来了。”

“也该热闹一番了。”苏慧叹气,也无心思吃茶,“这一年过得,着实不太顺心。”

“我前些日子,还瞧见五皇子溜到三娘这处来了。”

李知眸子因这话,忽而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临照殿的人不是被责罚过,如何还能让五皇子溜出来?”

“我也是着急呀,好在我瞧见了,不然又同上次那番将跑至武德殿,我真不敢想圣人会发怎样的火。”

这事瞧着万分蹊跷,李知搁下茶盏凝眉,“未同你阿姊问问么?”

苏慧摇头接话,“我同阿姊也不是那般好相见的,况阿姊是在陈婕妤身边服侍的,上回和阿姊讲了五皇子的事,她也只是微愣,并不说话。”

李知轻道:“倒是怪异。”

李委年纪虽小,可也不再是懵懂无知的稚童了。

毕竟此刻的圣人,只有这么一位皇子。

门下省的办事院,谢愈终于跻身进来。

给事中,为门下省重职,分判本省日常事务,具体负责审议封驳诏敕章奏,有异议可直接批改驳还诏敕。

百司章奏,得驳正其违失,驳诏权甚重,且已经独立,可自行决定诏书是否能颁下。

这是极重的权位。

“左相,圣上如今是当真要重用谢愈了,给事中职位不高,权却甚重,况此人又是薛相门生,于我们门下可是不利。”

郑源却是将茶盏一顿,“我前一日查了番谢愈,发现他自来长安,便与右相无甚交集,只在李御史家做了两年的习字先生,与李知怕是关系匪浅。”

“我想不会是因着这层关系,圣人才谢愈提于此位。”

此话一出,偏房内的众人也都想到了女学一事。

“今早的殿上,他不也同胡尚书一道为李知请还么。”

一人笑道:“若是真这样,圣人这戏未免做得太全了些。”

前处提及的胡咏思倒是被人捕捉,转而言,“不过话又说回来,胡尚书官至三品也未拜相,倒是奇事,圣人莫非对他有什么顾忌?”

“胡尚书在官场上的评价,向来是给以施压,然后甩手不管事,末了官员考核倒是做的人模狗样,多少人怕得牙痒痒。”

郑源合掌笑了声,“谢愈同他历经两次办案,想来关系已是相熟,若两人再同升,不是圣人的作风。”

殿中的交谈之声不断,宋绩江靠在椅下,静静听着,指节一点一点敲着案面。

“李知这事咱们不必去管,倒是谢愈。”

郑源朝他望来。

便见宋绩江一笑,“两次未跳出我门下省,我倒想亲自去见见。”

补阙到给事的位置,在门下省的陈设构造来说,是从一处偏殿到了一处主殿。

离平日门下省聚集商议之地,转个廊道小弯,就到了。

“谢给事,右相请你过去一叙。”

谢愈捏着手中的书卷,倒是一愣,他随即起身,“烦请带路。”

自大门出绕左向后,入偏房,只宋绩江一人在那儿。

谢愈拱手,“左相。”

壁挂之前的身影微动,而后转身带着笑意,“谢给事。”

“左相寻我是?”

宋绩江伸手,示意他先坐。

“我门下省向来是同心一体的,谢给事乃我门下重官,我倒希望,同谢给事交一交心。”

谢愈眸中探究之意打量过来,忽而温笑,“左相这是,在向我抛枝吗?”

谁人不知他谢愈是右相亲点的人,而宋绩江此番说出交心之言,让他忽觉这人,倒是有趣。

“与我门下省的重官谈一谈朝堂之上的事,如何算作别有所谋?”

谢愈扯唇,顺着宋绩江的话言:“那左相此番,是要与我所谈何事?”

案边人撩目,不紧不慢道:“如今朝堂之上皆在为太子之位吵的不可开交。”他话锋一转,忽而又问:“不过一事,我十分好奇,今日两仪殿上,谢给事的举动是何意义呢?”

替李知说话,于他而言能有什么意义呢。

谢愈心中涩然,这样的话,也会被朝臣所指认,你有贰心。

他敛目,轻道:“无甚意义,无非想见此案平定而已。”

“不为权,也不为义?”

“什么权?”

宋绩江笑意不达眼底,“你这给事中之权不是么?”

“左相这是什么意思?”谢愈盯着他,目中的笑意已渐渐淡了。

他语气微冷,“为天子办事,权之一字,权在天子,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去谋。”

“是么。”宋绩江微抬颌,轻“啊”了声,“是薛相门生,也是天子门生。”

谢愈霍然起身,“同右相的嫌隙,左相是想让我一人承担么?”

“今日左相若只是来言语讥讽几句,某便不做陪了。”

话毕,谢愈已转身迈步,衣袍扬起的尘风,卷起案上的熏烟。

宋绩江含笑未动。

谢愈将出之时,他却忽而开口,“非也。”

“我同薛海的嫌隙,并不涉及旁人,我还真只是,交心罢了。”

“当然也希望谢给事不要因此,对门下省有所偏见。”

他起身,微朝谢愈的立住的背影拱手,“我为方才所言,向谢郎君赔罪。还请,谢给事海涵。”

谢愈将离的脚步一顿,他转过身,受不起左相的礼,只拱手轻言:“谢某说过了,左相同右相的事,我不知道,也不会插手,既在门下,便会尽该尽的本分,如此而已。”

门外厚帘撩起,方才开口之人已离。

壁障内传来微顿的脚步声,宋绩江垂手,郑源已从后处行来,径直坐下端盏。

“逢缙,我今日听谢愈这一番话,好似不太愿同薛海扯上瓜葛一般。”

茶盖在瓷盏上刮了刮,他就着热气吹了吹,宋绩江的话便响起。

“还记得程美中的案子吗,他是第一个提拜座主之事的人,从前我不知道他为何会选这事,今日我方才看明白了,他亦厌恶。”

这天子门生,他愿认,可这薛海门生,却咽下得难受。

“薛海的提携于他来说是恩,也是恶,所以他这路行得弯弯绕绕,叫人瞧看不清意思。”

郑源听明白了,“那这般说,谢愈在门下省,倒是可放下一分心来。”

宋绩江却道:“今日殿上,薛海他可也是开口了。”

郑源一愣,“他不是急着给他户部和兵部招钱吗?”

案上陡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搁盏声,宋绩江收回手,“他还提了谢愈。”

“今日殿上的情形是李御史为女求个严惩,百官无一人动,不论是心里想还是不想,谢愈总归都是第一个接话人。”

“可谢愈他不认权,剩下的便只是义。”

宋绩江望着郑源一头雾水的眼,朝他解释,“可旁人却不知道,薛海为他说话,将他的动机归为查案之人的心愿,他为谢愈这般周全考虑,可谢愈却不愿同他沾染过多。”他扯起笑来,“自泾,你不觉得,有趣得很么,这世上有他薛海这般上心的人。”

“所以你是觉得薛海对谢愈有所谋?”郑源虽是顺着宋绩江的话开口,但心里倒是没在意。

于他看来,薛海同谢愈无非是亲点恩师之情,他薛海对不愿归顺之人向来是抛而弃之,顾宴安便是例子。

而如今,谢愈无非是第二个,今日朝堂薛海之言,也无非是为他手中的兵部户部。

宋逢缙也是对薛海太过敏感了,一双眼睛都死定着他。

郑源心中腹诽,倒是没在明面上说。

“是,以我对薛海的洞悉,谢愈对他而言,怕是他所要谋之事中,重要一环。”

门下省外下起了寒雨,冷气朝人衣袍中钻,撑伞的中官一路从宫里头行至永崇坊。

圣人的敕制传到张家时,张夫人的膝一软,竟直直跪坐于地,地上沾染得冷气,如蛇口撕咬着她的腿。

中官扫了夫人一眼,没露出些什么旁的情绪,只抬手对着张空监,“张老,接旨吧。”

张空监颤着双手,空悬着未敢触及,那中官已是有些不耐,便尖着嗓子道:“原给张修定着可是千里远的岭南道道州,若非大赦,终不许回京。也是圣人开恩,降为饶州司马,到底是将要伤了人命,身上的刑罚可少不得,这几板子挨住了去了饶州也还能当个一官半职,这天大的恩赐,张老还是快快接下吧。”

闻言,张诗柳的眸倏然一抬,她盯着中官,微张的唇忽颤而出声,“内侍可知,圣人因何开恩?”

她这一番凭空而至的追问,受了父亲和母亲一记狠狠的眼刀,连带着中官的目也打量过来。

张夫人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哭道:“你哥哥已经去了饶州那般之地了,你难道还不满意吗?”

中官没理会快要哭得失去理智的张夫人,连带着对张诗柳也快无几分耐心,“因何开恩,我也不知,只晓得圣人亲去替张郎君下了恩典,这已是一番殊荣了,张家还是接着恩旨吧。”

那份敕制终是落在张空监的手心,张诗柳的肩却因中官的话而微微颤抖起来,她垂下目,将压不住情绪,只得死死咬着唇,不叫自己出声。

万山载雪,我愿抚之。

万山载雪,我将抚之啊。

张诗柳眼中已如雾般,分辨不清。

四年了,我仍受你的恩典,七娘有愧啊。

作者有话要说:原先预计是四十多万写完这个故事,现在感觉估计会超。可能后续会重新分一下卷,还是三卷只不过章节会变多(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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