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普混吃混喝的次数多了，蹭饭军团也对他产生了信任。

这天他来喂食时，黑耳朵老大一直咬住他的裤脚不放。

李普顺着狗狗的指引往前走，来到了一条废弃的管道前。他俯身往内一望，金毛小狗奄奄一息地趴在最里面，身上有着像被车轮碾过的伤痕。

打电话喊来队友，他们一起把小狗送到了宠物医院。

听到医生说出救不活的结果，再看看自己发麻的双手，李普只觉无力与心痛。

走出医院大门，李普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原地，仔细回忆着这两日的相处细节。

海云捷也知道他不需要开导，便只是说：“好，你先消化一会儿。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瓶水等你。”

李普敲着脑袋，不断回想，察觉到了事情的诡异之处。他返回医疗室检查了一下狗的伤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清理完店铺，李普都会绕到管道附近，查看其他小狗的情况。

他还淘了几个防儿童走丢的定位器，又用钩针织出领结形状，把定位装置拆到最小藏进里面，找机会给狗子们都戴上了。

这天结束营业，李普带着一大袋煮好的食物去喂狗，却只看到呈拖行状的异常血迹。

他眼睛里都冒出火光，直接去找后勤组借了车钥匙。

付歆翰当时正在找工作人员换电池，见他情绪不对劲，连忙跟了上去。

在停车场取车时，他们碰上了躲在墙角吃独食的简翔北。

付歆翰朝他喊：“喂，洋芋，走不走？”

“马上，等我吃完最后一口。”小北喝完关东煮的汤，稀里糊涂就跟着上了车，根本不知道这趟车要去向何方。

看离市区越来越远，简翔北才放下手机发问：“啥呀？你们要去哪儿啊？”

“去打群架，怕不怕？”付歆翰瞬间扮演起恶霸，甩出一个发狠的眼神，从驾驶位之间的后视镜与其对视。

“什么都不知道还敢上车？”李普往右打死方向，拐入一条没路灯的小道，“我打算把你俩都卖到山里。”

“别呀，我我我……我不孕不育，不三不四，不会干活，也没几两肉的！”

“粗茶淡饭，也要好好……”一道熟悉的手机铃声，将三人的即兴表演推向尾声。

小北手忙脚乱地接听电话，给队长汇报情况：“呜呜呜，东哥，我被普宝拐卖了！现在他穿进了一条小路，外面好黑啊！真的太可怕了！”

电话那头，传来海云捷的声音。他猜到了几人的去向，有条不紊地说：“小北，共享位置，节目组这边报了警，我和东奕也在过去的路上。”

小北乖乖照做，一直和后方保持通话。

李普跟着定位器走，很快就找到了第一个红点的位置。

停下车后，几人听见了微弱的叫声。

李普第一个冲下车，向着声源处跑去，发现了在被扔在水沟边的小黄狗。他直接脱掉上衣，把受伤又呛水的动物擦干裹好。

将狗子交给副驾的付帅抱着，他继续开车往红点汇集处赶。

循着红点所指的方向，他们在一条岔道口停下。

“普宝，那是不是你钩的东西？”小北视力好，一眼就看到了丢在不远处草丛里的沾血领结。

李普也意识到部不妙。那些把狗带走的人，已经发现了他准备的小玩意儿。

“怎么办，往左还是往右？”付歆翰从副驾探出脑袋，试图看出些线索。

海云捷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吩咐道：“你们不要再乱走了，在原地等二十分钟。我们已经和警方汇合，正在朝那个方向赶。”

用食指敲打着方向盘，李普觉得留给他们的时间已不多。他做出决定：“云捷，你记下我们现在的定位。我朝左边找，你们往右边搜。”

被叫到名字的人沉默几秒，又作了个深呼吸，才回答：“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一脚油门踩到底，白色越野车在田间小路上跑出虚影。

付歆翰一手抱狗，一手拽着安全带，脑海中浮现出李教练教给自己那句“开车要慢”理论。

又往前开了十几公里，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

从外面看，这是一座废弃的厂房，里面不断传出狗狗的惨叫声。

李普把车听到了背坡处，朝另两人讲：“付帅，备用机给我。小北，给他们说明情况。”接着，他开始用付歆翰的手机下载文件，又让对方换到驾驶位。

“有特殊情况就开车跑，别管我。”李普跳下了车，往工厂方向潜行。

小北阻拦不及，只好赶紧向海云捷求助。

音频下载完成后，李普把备用机声量开到最大，设置成用自己的手机远程操控，插在正门外不远处的土里。

他往后门处移动，透过门缝，悄悄观察工厂内情况。

肩膀突然被拍，李普抖了一下。

“是我。”付歆翰递给他一个平底锅，自己手里握着一把锅铲，“后备箱只有这个，将就用吧。”

他们只发现了四个男人的踪影。其中最胖的那个坐在边上录视频，有两个强壮的正往外拿各种虐狗工具。

高个男人翻身爬上皮卡货箱，把铁笼子打开，从一群垂死的流浪狗中，挑出一只白色的。

他拽着大白狗的右后腿，直将它往外拖。无力的狗子被人摔在地上，还被他们用烟头烫肚皮。

结合平时的了解来看，这应该是个售卖虐狗视频的小团体。

“妈的。”付歆翰把音量压到最低，心急如焚地看向车行道的方向。

李普捂紧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在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之前，他不能拿伙伴们的生命去冒险。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即使是足够坚强的李普，也不忍再看下去。

高个子接过烧红的铁块，压住白狗的脑袋，还打算用刀具生剥它的皮。

李普忍无可忍，启动了藏在正门处的手机。

刺耳的警铃声回荡在夜空，惊动了工厂内四人。

另一边，小北也很配合。他把车灯开成双闪，自己抱着狗躲到了草垛里。

“狗日的，怎么又有人举报。”高个子头目下令撤退，还朝同伴们打了几个手势。

四人捡起虐狗装备上了车，还用后轮来回撵过白狗，这才开车驶离。

付歆翰以为他们是真的要走了，正准备起身找路进工厂。

那辆皮卡却调转了方向，拐来了后门。

车灯照亮了后门周围一圈。

高个子从货箱翻上车头，狠厉地甩动着手中铁链。两个壮的也从后面冒头，各自拿着两样道具。

李普双手握紧平底锅锅柄，把付歆翰护在身后。对面三人，要么高要么壮，武器还比他们好，若真要打起来，己方胜算不高。

“我数3、2、1，咱俩分头跑。”付歆翰贴住李普的背，低声说道。

两人总归有些默契，同时调转方向，拔腿就跑。

付歆翰贴着墙狂奔，但跑到一半就停下了脚步。他向着重新启动的车挥动锅铲，嘴里不断骂着粗鲁的话，好像打算把未来十年的脏话份额都用完。

正朝河边跑去的李普，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意识到不对。

看着皮卡车离付歆翰越来越近，李普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赶紧往伙伴的方向赶去。

终于，真正的警笛声呼啸而来，响彻了整片田野。

“砰”，一声巨响后，黑色的SUV将皮卡撞停。皮卡镶在SUV与墙之间，前进后退都成了问题。

三辆警车紧随其后，把皮卡团团围住。虐狗团伙还想往山里逃，被警方全力捉住。

李普冲到付歆翰身边，一把抱住脱力的人，卯足劲给他背上来了一巴掌。

付歆翰痛呼一声，道：“好疼啊。”

李普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又照着刚刚的地方砸了几拳，只是力道可以忽略不计。

SUV主驾驶被撞变形，海云捷翻到后座才下车。他拿出件薄外套，披在李普背上，默默地守在他俩身边。

不多时，海云捷叫的救护车也赶到，两人这才被医生隔开。

在海云捷的强烈要求下，几个人都去做了全身检查。连蹲在原地一动没动的小北也不放过。

还好，他们只受了些许皮外伤，都是被碎石和草木刮的。

庞大的录制团队，都是一整夜没睡。他们来回奔波，处理意外事件带来的影响。

次日，拍摄继续。除了“HAPPY创意寿司”外，所有店铺照常营业。

会议室里，付歆翰、李普、简翔北挤坐在一根长凳子上。

三只小鸡仔都垂下了脑袋，谁也不敢动。

而他们仨对面，正是脸黑的海云捷和于逍滢。

于导率先开口：“谁带的头？”

“是我。”付歆翰将黑锅揽在自己身上，“我可以接受被踢出节目。他俩只是从犯，请于导从轻处罚。”

李普按住他的手：“不是的，这都是我的主意。”他抿了抿唇，承认自己太不理智，“对不起，我不该带着他们一块儿冒险的。我很抱歉对节目造成这么大损失，我愿意被节目开除，也会公开道歉。”

简翔北此刻内心很煎熬。朋友很重要，未来也很重要。他已经糊了很久很久，是真的不想失去这次录制机会。

以往都是装哭，唯有这回是真的伤心。他的眼泪吧嗒啪嗒地掉在桌上，哆嗦着嘴唇讲：“对不起，于导，我也有错。我应该拦着他俩，不该跟他们一起疯。你罚我刷三千个碗都行，能不能不要让我退出啊。”

于导朝一旁的总导演使了个眼色，抬头等着海导发话。

“谁说要把你们踢出节目了？”海云捷把椅子往后挪了点，缓缓开口。

“我猜的。”付歆翰没有半分迟疑地接话，“我和小北都已经吃过一次黄牌了。”

“李普，手写两千字检讨。剩下那俩，一人一千字。周五晚十二点之前交给我。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鸡仔们头点得飞快。

海云捷严肃地做出总结：“以后遇到任何危险情况，都不能擅自行动，必须向工作人员汇报。”

短会结束，主谋被海导单独留下来教育。

李普还以为自己要被训斥一顿，对方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油。

海云捷靠近他，放轻动作往人手臂上的伤口涂药，问出了最大的疑惑：“李普，我们算朋友吧？”

“当然！”李普着急回应，一不小心，又把他手里的棉签撞飞。

海云捷叹息一声，又问：“那为什么遇到这种紧急情况，你只叫其他人，不叫我？”

“是他俩主动跟着我去的。”李普握住他的手指，郑重发誓道，“如果下次有你在，我肯定不会找别人。”

明明“耐克唇”都压不住了，海云捷说话时还是换了一副嘴脸：“哦？这么危险的事，你还想要有下一次？”

怎么答啥都是错，李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种送命题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他就算想破脑袋，多半也只会回答“我会一直往水里加盐，增加水的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