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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存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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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六月已到,树荫藏着他们最后的青葱时光,苏页橙不曾料到时光匆匆,已经过了这么久,离别来得如此之快。

高考种声响起,几年,甚至十几年就在几份试卷之中匆匆结束,倏地落了幕。待最后一堂政治收卷铃声响起,苏页橙只觉得恍惚,走出考场第一眼看到的是父母。他们的笑温和地随着欢呼声回荡在她耳中,多年。

“毕业快乐,页橙!”裴以箫从远处跑来,苏页橙转头看到鹿景怡的笑颜,如同那日纪柒雨给予她的温暖般永久留存,灰白色的记忆中又增添了一份光点。

风过,如同那年初见般,他们的笑颜坦荡又热烈,随时光在记忆中变得昏黄,染上了岁月的辉煌。

九月秋风起,残叶落,凭着不错的成绩,苏页橙和鹿景怡到了同一所大学,陈杳新去了C大,裴以箫按部就班去了P大,分隔千里,却仍旧保持着联系,谁也不愿割舍这份情谊。

又一年深秋,傍晚时分,苏页橙和他们视频,其实各自都很忙,少有时间才能在群里来个视频。

陈杳新鼻头有些酸,委委屈屈:“页橙,你最近挺忙的啊?忘了我们吗?”说着挤眉弄眼。

苏页橙看着他伪装成委屈的样子,笑容更加明朗了一些,鹿景怡突然睁大了眼睛:“咦,你在哪里啊?我怎么没见过有这么个地方。”

苏页橙背后有一个人缓缓靠近,长相柔和,清爽的短发有几缕洒落在额前,穿着格子衫,皮肤白皙,苏页橙有时候也嫉妒他的皮囊。

苏页橙看着好友一脸吃瓜的样子,随即解释:“我男朋友,方寓哲。”

她轻轻叫了他一句,叫他过来,后者听话地凑了过来,将苏页橙拥在了怀里,扶了扶金丝眼镜:“你们好啊!”他温柔地笑了起来,满眼都是温和。随即转头蹭了蹭苏页橙的额头,亲了亲苏页橙的脸。

苏页橙眼里满是笑意,裴以箫注视着他们亲密的互动,心里愈发难受。

陈杳新不曾知道他们之间隐秘的往事,朝着电脑睁大了眼睛:“咦,页橙,你运气不错嘛,话说你这么这么快就……”

苏页橙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的方寓哲朝他微微笑着:“不突然,我追了好久的。”说着苏页橙朝他手臂击打了一下,脸有些薄红。

“我迟了,是吗?”裴以箫皱眉想到,他能猜到苏页橙现在很好,以后也一定会幸福,但是他不能够忍受这份幸福里没有自己。

陈杳新连忙将矛头指向裴以箫:“诶,你和杨晞颜怎么样了?”

裴以箫的神色略显不自在,苏页橙也有些疑惑地看着心虚的裴以箫,等待他给个答复,他却突然下了线。苏页橙低头嘟囔:“搞什么呀?”

方寓哲握了握她的手:“别生气,下次再打就是了。”

苏页橙觉得他就是见不得自己秀恩爱,她心里那份青葱朦胧的痛在时间中渐渐抚平,像是一圈涟漪,终于荡开,也或许是将痛收藏了起来,抑或是抛洒到了天外。

又一年暑假将在蝉鸣声之中落幕,中心公园的花也略显颓败之势,几人决定聚一聚也好。恰巧方寓哲来这边接苏页橙,就约在了一起。

裴以箫其实很犹豫,他不想见到方寓哲,但是陈杳新向来热情过了头,一大清早就到他家里来,想推脱也不成。

裴以箫真拿这个发小没办法。

阳光在夏末仍旧是炽烈的,但是他们那处阴凉地倒是也清凉,枫叶未红,一片片遮住了刺眼的日头,一转头,苏页橙和方寓哲坐在一起,陈杳新喊了一声嫌弃道:“你俩腻不腻歪呀?”

方寓哲扶了扶镜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苏页橙则一脸坦然,只是目光在触及裴以箫的时候凝滞了几秒,裴以箫穿了件白T,莫名和记忆之中不可触摸的少年重了样,苏页橙没敢再看他,转头和陈杳新开起了玩笑:“切!你是嫉妒吧?大热天的,柒雨才不会跟你出来呢。”

陈杳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那是怕天太热把她热坏了,才让她别来,她还跟我闹呢。”眼角眉梢都是宠溺,浓得化不开。

裴以箫突然有些嫉妒他,嫉妒陈杳新的幸运,再联想自己,忽然觉得可笑。

鹿景怡笑眯眯地问他:“咦,你怎么不太开心啊见到我们,裴以箫?”

后者看了她一眼,心下了然,这姑娘憋了一肚子坏水儿,不知什么时候学的。

裴以箫淡声回答:“没有啊,景怡你不要乱说好吧。”

苏页橙并非没有注意到他的失落,她向来就能够看到他的小情绪,或许是和杨晞颜闹矛盾了吧。她想去安慰下他,毕竟这么多年朋友,但是方寓哲对她那么好,她不忍心见他难过,而且方寓哲总感觉融不进他们,一时也没有出声劝慰。

裴以箫知道苏页橙很喜欢方寓哲,他很早就想放下了,但是那年绿荫下那个女孩在他不清不楚的情况之下,不经意间走入了他的心里,一留便是又是好几年,这是他割舍不掉的依恋。

或许佛教之中的皈依便是信徒难以将之从精神世界之中割舍的牵绊。正如那年蝉鸣声中,不经意间被他撞见的,少女明媚的笑颜。

世道变了吗?反正他们一直都在变,他在岁月的缝隙里寻不到她失落改变的原因,但是当他突然醒悟过来追寻时,却仿佛为时已晚。

两人间的误会线般越来越多,密密匝匝越来越乱,无始无终,压得他早已透不过气来。

直到信徒幡然醒悟,他的皈依突然变得毫无意义,他的神明早已不再是独属于他而已了,那层罩在他和苏页橙之间曾经一捅即破的迷雾变成了漫天的浓雾,潮水般笼罩在渐趋灰白的世间。

苏页橙,你看到了吗?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一样了,它变成了灰白……

次年五月,眼瞅着就要放假了,但是他们都似乎忙了起来,好不容易陈杳新发起了一个视频通话,但是苏页橙想也没想就挂了,改成了语音,几人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还是鹿景怡最早发现了不对劲儿。

她们俩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是离她太远了。“页橙,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鹿景怡轻声询问,有些迟疑。声音带着小心。

苏页橙终于似爆发般抽泣了起来,语气却显得平静:“我和方寓哲分手了。”

裴以箫连忙问:“你们怎么了?不是前几天还好好的吗?”这才知道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

原来蜜罐里待久了出来会感到如此苦涩。方寓哲向来很优秀,争取到了国外留学的机会,他犹豫了好久才告诉苏页橙,他怕她等他太久了,苏页橙倚在他身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答到:“没事,我可以等你的。”

其实苏页橙受够了等待的滋味儿,等到最后却怕是没有结果,但是方寓哲温柔地看着她:“页橙,等我很苦的。”

苏页橙仍旧淡笑着,但是方寓哲不肯耽搁她,他走的时候没有告诉她。

直到上周他提前去了那边,上飞机前才发消息提了分手,他其实了解过苏页橙的过去,着实很心疼她,但是他也没有当面对她说这句话的勇气,他那么喜欢苏页橙,也知晓苏页橙很喜欢他。所以他不愿意看她在和他的时光之中挣扎。

苏页橙本来内心的波浪被她压得丝毫不露,但方寓哲的温柔和善意仍旧会让她泪目。

就在刚才,方寓哲向她拍了那边的夜景,苏页橙以前不经意间提过想看那里傍晚的海滨,他便不顾忙碌送她一份礼物,最近天气渐热,他嘱咐她不要和冷饮。于是苏页橙的眼泪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

裴以箫沉默地听着她的抽泣和话语,心里感到一阵翻涌和疲惫。苏页橙那么喜欢他。

直到六月份他们回到了家乡这座城市,那天太阳很亮堂,裴以箫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向苏页橙打了个电话:“页橙,你放下了吗?”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苏页橙怔了几秒:“早放下了。”她眼睛酸涩,她知道他问的是她和他。

“那要不……我们试试?”

一句话如同那年最开始的嘹亮的蝉鸣,急急砸落在苏页橙的头脑里,等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的苦恋,如烟花般炸响。

“可是方寓哲他会……”苏页橙还是习惯性找理由逃避。

“我不信你不知道……”裴以箫似乎有些怒气。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苏页橙沉默了下来。

好吧,裴以箫,你还是这么残忍。苏页橙撇撇嘴想。

她怎么会猜不到呢?方寓哲对她的喜欢正在慢慢变淡,直至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方寓哲对她那些微乎其微的关注,如好友之间一般,不再带有暧昧。

但是正如当年一般,她亦放不下方寓哲,他那么好。

“但裴以箫,我很喜欢他诶,你不介意吗?”苏页橙的心情轻松了起来,她正如当年清楚和裴以箫一般,同样知晓自己和方寓哲再无可能,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和杨晞颜呢?”

裴以箫突然听到这个略显陌生的名字,一时笑了:“苏页橙我不信你们没觉得奇怪,我和她,我们早在高中毕业就分手了。”

苏页橙惊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时想到确实大学那么几年很少听到她的消息,一次也未曾见他带杨晞颜来见过他们。

“你们怎么会……”苏页橙脸上有些晶莹低落,她笑自己是如此可笑,但是她亦没办法放下过去。

“还能因为什么?我们志向不合,去了不同的学校,她说她想要追逐理想,我还暗地里笑她终于理性了一回。”

错了,错了……

裴以箫这才知道原因,可是裴以箫觉得苏页橙心里有了方寓哲的位置,很难再把他从深处挖出来了。

他知道他们在一起或许只能是凑合,但是恕他没办法再放任。

裴以箫并不喜欢杨晞颜,但是苏页橙只觉得这是因为裴以箫太过喜欢杨晞颜,才选择了放手,才选择了成全她的梦想。

可是正如裴以箫当年,她也很挣扎,或许面对裴以箫当年她可以那么决绝,但那是因为她从未得到过裴以箫的温柔。

方寓哲不同,方寓哲对她的好在她心里生了根,再拔不掉。

苏页橙语气忧伤:“可是我已经放不下他了啊……要不还是……”

算了吧。

“不,没关系的!”裴以箫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他知道苏页橙想要说什么: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近乎绝望地打断她:“我俩凑合过吧,反正心里都有人了。”

裴以箫清楚地认为,苏页橙的心永远只有那个他了。

电话那头的苏页橙早已泪流满面,那年平静下去的涟漪又泛起了波纹,一圈一圈,昭示着她的从前的期望。

可是,她认为,他是不喜欢她的,他的心只会向杨晞颜展开,却忽略了裴以箫主动迫不及待来找她的原因。

或许,是喜欢呢?苏页橙没有想到。

两人一起出去吃了次饭,一路默然,都心不在焉,但是苏页橙不会看透裴以箫对她的依恋,她不知道选择是否正确,尽管她青春时的梦想似乎已然实现,却早在时光之中暗换变了质。

看着裴以箫与自己十指相握的手,心情越发复杂。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欲渡岁月共白首,难再解,轻狂愁。

两人的心情都无处挖掘,蝉鸣声渐起,却也渐渐在这个相熟的年纪离得越来越远,两人间的误会再也无从解开,逐渐埋葬在这个偏秋的夏日。

都不愿再去挖出来想一想。

两人都认为自己终究再也没办法迈入对方心里的方寸之地,都驻扎着自己拔不掉的荆棘,何谓画地为牢?或许是画爱为牢。

明明互相喜欢之时不可互知,但如今都认为对方心里已经住不进自己,不会再与年少重叠。

蝉鸣渐噪,正如他们之间阴差阳错的那些爱意和那些欢喜,终究会随着蝉噪的喧哗而落幕,再不复提起,再无从追迹。

只是生活里,两人都有些如履薄冰,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怕对方因此而又一次抛下自己。

只是一个人心里藏着的深沉永不敢被另外一个人揭发,另一个人的心里藏着沉重的苦汁,不敢再让别人迈进她永久隐秘的爱意。

蝉鸣悠长落幕,却似尘埃已定。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番外,因为这个结局有点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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