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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吃过了晚饭，坐到书桌前将卷子铺开，沈泱泱却迟迟没有落笔，她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完全理不出头绪。
楚栖梧洗了盘水果端进来，瞧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坐下来自顾自地刷起了卷子，遇到不会做的题就先空着，等做完了再一起问沈泱泱。
直到她刷完一整张数学试卷递给沈泱泱让她帮忙批改，后者才如梦初醒般的看了看自己一笔未动的试卷，慌慌张张地说：“你先等等啊，我的还没做完。”说完脸都有些红了。
楚栖梧点点头，又翻出英语卷子埋头写了起来。
沈泱泱偷瞄了她好几眼，见她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忍不住唤了她一声：“栖梧姐姐。”
这辈子她俩同岁，沈泱泱已经很久没有喊过楚栖梧姐姐了。今天被勾起了上辈子的回忆，一句“栖梧姐姐”便自然而然地喊了出来，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意味。
楚栖梧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沈泱泱握着笔的手猛地用力，笔尖险些划破试卷，好半晌后她才平复了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如何看待女子心悦女子一事？”
楚栖梧有片刻的愣怔——她没想到沈泱泱神游天外这么半天，脑袋瓜子里思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见楚栖梧发愣，沈泱泱眼底的紧张都快藏不住了，就怕皇后娘娘会说出一句“此举有违阴阳，为天理所不容”来。
“放在上辈子，自然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之举。”楚栖梧看向沈泱泱的眼眸深处，语气温柔而又坚定：“但在当下，我记得泱泱你之前说过一句话，我们可以爱任何人，也可以接受任何人的爱。”
“可我、我当时并不是那个意思。”沈泱泱忽然变得结巴起来，在楚栖梧的注视下她只觉得双颊隐隐发烫，目光躲闪间瞥见了放在旁边的果盘，连忙拿起一颗红润饱满的苹果，一口咬下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声。
楚栖梧见她鼓着腮帮子跟只小仓鼠似的，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好了，别胡思乱想，吃完苹果就专心写卷子吧，我还有好多题不会做呢。”
沈泱泱忙不迭点头：“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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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两天孟昕怡一直在给沈泱泱发微信道歉，说自己当时头脑不太清醒，不知怎么的就伸手去拉她了，不是故意要害她摔倒的，又发了许多张受伤时拍的照片想要博取同情。
沈泱泱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跟孟昕怡说清楚比较好，就约了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见面聊。
这还是沈泱泱第一次主动约她，孟昕怡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放下手机后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在床上滚了两圈，又将衣柜里所有当季的衣服都翻出来，对着全身镜换了一套又一套，临出门前还飞快地撸了个心机素颜妆。
孟昕怡迈进奶茶店。
周末学校附近的奶茶店里没有多少客人，她一眼就瞧见了沈泱泱，紧接着又看到了和她头挨着头坐在一起的楚栖梧，那画面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孟昕怡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心里的雀跃与期待顷刻间被冲刷得荡然无存。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手掌心时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头脑稍稍清明了些。
楚栖梧向来跟泱泱形影不离，这会儿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可是，今天明明是自己和泱泱的两人约会，她为什么要这么不识趣地跟过来？要是她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好了。
……
孟昕怡站在门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心情勉强平复了些，这才露出招牌笑容朝沈泱泱走了过去：“泱泱。”
沈泱泱正在给楚栖梧讲解一道她做错了很多遍的物理大题，听到孟昕怡的声音后抬起头面露不悦道：“你迟到了半个小时。”还是楚栖梧机智，出门前塞了张试卷在包里，不然这半个小时她俩就得干等着。
孟昕怡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后讪讪开口说：“我腿上的伤有些严重，走过来就多花了点时间。”
沈泱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也懒得戳穿她的谎话：“坐吧，你想喝点什么？”
孟昕怡坐下来，接过菜单殷勤道：“今天我来请客，就当是给泱泱赔罪了。”
“不必了，我们已经点过了，你点杯自己喝的就好。”楚栖梧拿起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口，又对沈泱泱说：“还是你点的那杯比较好喝。”
沈泱泱就把自己喝了一小半的奶茶递给她：“我不喝了，都给你喝。”
孟昕怡恨恨地往楚栖梧身上甩了一记眼刀子，随便点了杯喝的，然后开始了她茶里茶气的表演：“泱泱，你不是说有话要单独对我讲嘛，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楚栖梧轻嗤一声，收起卷子塞回包里，捧着沈泱泱的那杯奶茶起身往外走：“我在附近转悠两圈，你们聊完了给我发微信。”
沈泱泱乖乖应了声：“好。”
孟昕怡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楚栖梧离开后，她俩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等到孟昕怡点的奶茶做好送过来后，沈泱泱出声打破了沉默：“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昕怡眨了眨眼睛，那双戴着美瞳的眼眸清澈明亮，仿佛写满了真诚：“我不太明白泱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就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吗？”沈泱泱无声叹了口气，“你的许多行为都对我造成了困扰。如果你真的没有那个意思，那就请你适可而止，我们还是可以当普通同学相处的。”以后路上遇到了还可以打声招呼。
孟昕怡收起了脸上虚假的笑，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泱泱看了许久，久到沈泱泱心里都有些发毛了，她又倏地露出一个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泱泱，其实你和我一样，也喜欢女孩子对不对？”
沈泱泱：“……”虽然她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听到孟昕怡说的话，还是被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对楚栖梧的心思，真就有这么明显吗？
见沈泱泱不说话，孟昕怡又问：“你和她是在一起了吗？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拥抱？还是……”
“你别乱说！”她轻佻的语气让沈泱泱忍不住皱眉。
见沈泱泱否认，孟昕怡眼底划过一丝喜色，伸手去抓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泱泱，既然你没跟她在一起，那不如考虑考虑我。只要你同意，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
沈泱泱赶紧把手收了回来，目光落在她手臂上的擦伤处：“不必了，你对我的好我可无福消受。”
孟昕怡闻言面色一僵，旋即又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泱泱，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摔倒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如果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就是这么被祝婉莹“不是故意”害死的，沈泱泱或许又会心软了：“不好，我不想原谅你。”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孟昕怡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
沈泱泱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你说我和你一样喜欢女孩子，我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因为我只喜欢楚栖梧，不喜欢别的女孩子。”
“本来我们是可以当普通朋友的，可你的许多行为都让我打从心底起觉得不舒服。今天我约你出来，就是想要跟你说清楚，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做朋友，以后我会把你当成陌生人对待。如果你还有起码的自尊心，就请别再来缠着我了。”
这话说得极重，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孟昕怡心上，她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嘴唇嗫嚅着良久都没能发出声音。
沈泱泱掏出手机给楚栖梧发了微信，这才背起书包准备离开。
见她要走，孟昕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着声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帮我？”
沈泱泱停住脚步，“我以为，每个受过教育的、心存良善的正常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学遭受霸凌而不管不顾的。”
“可是其他同学都没有帮我，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们只是缺乏勇气罢了。”沈泱泱回头看她：“你只顾盯着我看，是不是从来没有发现周围同学对你释放出的善意？”
孟昕怡初中时学习基础不好，最后能考上菁华中学，除了自身努力外，也离不开其他同学的热心帮助。
只可惜她这个人性格偏执，眼里只看得到沈泱泱这一束光亮。
“运动会上你跑完一千五躺在地上，你的同学主动过来扶你，也没见你给过人家什么好脸色。”
“孟昕怡，被你这样薄凉又自私的人喜欢，我一点都不觉得欢喜，甚至还有些害怕。”
言尽于此。
沈泱泱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栖梧，脚步轻快地朝她走了过去。
身后孟昕怡的目光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她轻声呢喃着：“为什么你要和秦娇娇一样，给了我希望后又让我陷入更深的绝望？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到底有什么错？沈泱泱，你比秦娇娇还要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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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早读课。
国际惯例是卓凡的抄作业时间，笔杆子都要搓出火来了。
沈泱泱有些无语：“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你还不肯好好写作业，看来是做好挨打的准备了。”
卓凡扬了扬眉：“嘿嘿，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挨过多少顿男女混合双打了，现在皮糙肉厚根本没在怕的。而且我爸下个月出差，就我妈那巴掌，呼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沈泱泱：“……”
楚栖梧表示怀疑：“阿姨难道就不会借助工具吗？”她规训沈源的时候可都是用戒尺的。如果戒尺不行，就让人扒了裤子直接打板子，保证打得他皮开肉绽，半个月下不来床。
“嗨，我妈可是文明人，最多也就是用晾衣架。不过我们家现在的晾衣架全是塑料的，嘿嘿。”
“那你就不担心阿姨继续扣你的零花钱？”
“要那么多钱干嘛，够吃饭就行。我吃不饱饭，心疼的也是我妈。”
这小子，显然是斗争出经验来了。
沈泱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要是你这次期中考试连栖梧都考不过，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卓凡还真是油盐不进：“班长你瞧不起谁呢？如果这次我考不过楚栖梧，那我、那我就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学渣。”
……
很快就到了期中考试那天。
期中考试比上次月考要正式得多，班上同学被随机打乱安排在不同的教室里和其他班的同学一起参加考试。
沈泱泱和楚栖梧显然没那么好的运气，倒是卓凡和宋扬被分配在同一个教室，座位离得也不远，只可惜两个学渣抱团，大哥救不了二哥。
楚栖梧拎着沈泱泱给她收拾好的笔袋走进了教室，甫一抬眼就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孟昕怡，就在自己座位的斜后方。
考试的时候，楚栖梧感觉到有一股视线一直黏在自己的后背上，灼热得仿佛能将她的衣服烫出个洞来。
好在皇后娘娘心理素质一流，没有半点不适地作答着试卷，遇到实在不会的题目就空着，最后倒也差不多填满了整张试卷。她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觉得考过卓凡应该不成问题。
反而是孟昕怡，时不时抬头看向楚栖梧的动作太过明显，监考老师走过去敲了好几下她的桌子，到最后收卷子的时候更是慌慌张张的不愿意停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