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银朱僵在原地，随后抬起双臂，两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掌门跟我说夸你呢……刚在我在东海深处遇到他，多亏了你发现灵璇和天命星晷的事，要不然……但你一个人在会场主事，很辛苦吧。我明天，之后每一天，多做一点，你好好休息。”

谷禾禾拿下她的双手：“是辛苦。你在幻境里也不容易……其实我……要说的和观赏大会没关系，而是跟‘我’有关，我的系统……”

系统……

付银朱在幻境之外，鲜少和谷禾禾聊起来这个。她看着谷禾禾为难的表情，却也不知道自己该要怎么帮她。

听了谷禾禾语无伦次的描述，付银朱终于明白眼下的系统查不到原著，而且现在剧情进度需要谷禾禾自己填进去……系统有弹窗让她任务重来，从在滇南配冥婚开始。

——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命星晷那里出了差错。

付银朱同她确认：“系统跟你说查到两个灵璇？”

谷禾禾点点头：“天雷幻光当中，我见你和魔尊是不是仿造了一个假的？”

“那时候灵璇丢了，我们两个人找起来太慢，想找人帮忙，说也说不明白，画也画不清楚，就做了个样品……”付银朱解释道。

“你直接说“是”就好了嘛，我记得那段，还有那个白色衣服的魔族也在……”谷禾禾眼睛突然亮了，“就是那时，我告诉掌门可以去东海深处的……样品呢？我能看看吗？”

付银朱一愣：“不记得了，早就没了。”

“那怎么查到两个灵璇的？”谷禾禾困惑不已，“这么说来，系统不会因为假的灵璇而出bug……那去哪儿找来两个灵璇啊……”

付银朱和她回到老院，在紫藤花架下坐下来。

两个灵璇……

付银朱知道原因。在第四重幻境时，她从幻境外带入幻境的灵璇在陆星炽手上，而到了第五重幻境，正好在寡岛，正好在剑阁和楚焰聊天，便把那个灵璇也拿来带在身边。

可是……系统什么时候检查到两个灵璇呢？

在第五重幻境里，付银朱和陆星炽见面的时候，两个灵璇就已经同时出现了。

付银朱和谷禾禾说明原因，谷禾禾恍然大悟。

“那你们的灵璇呢？”谷禾禾的问题正如付银朱所料。

“我想许愿拿一样东海里的东西，”付银朱回答，“但好像得还回去灵璇，才能拿下一个。所以……”

“我看到了，”谷禾禾记得天雷幻光里的这个画面，“然后你求来一块石头。比上次的鱼骨还离谱。”

“这又不是我设定的……”付银朱反应过来，“我们后来用另一个灵璇调整天命星晷，系统这才……”

“想必如此。”谷禾禾又问，“灵璇呢？不是还回去的那一个。”

落在幻境里了。

付银朱有一点不安。

谷禾禾心觉可惜，但是她一拍大腿：“那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没有灵璇咯？你出来的时候，在东海深处，看到灵璇了吗？再次祈愿了吗？”

“没看到。急着出来，也没有祈愿。”

“那就对了！”谷禾禾振奋不已，“系统bug根本就不是检查到两个灵璇，而是零个灵璇。系统欠我一个灵璇！人工！”

付银朱被她突然的叫声吓得不敢动。

她见谷禾禾眼神发愣，猜她正在和系统据理力争。

宁静的夜晚，付银朱越想越觉得奇怪。

天命星晷和灵璇，只出现在原著的末尾，也没有写进付银朱的同人文里，如今却绊住了系统。

谷禾禾回过神来：“系统和我剧透了……”

“搞得好像我们白费力气了。”付银朱听后无奈地感叹道。

系统推荐谷禾禾重新走一遍任务，并且告诉她最简单的通关路径。

谷禾禾当时不应该逃婚，这样谷家家主会在成亲后的第二天赶来，他心疼谷禾禾，便会带着她回到幽谷苑恢复灵根，恢复记忆……之后一切顺理成章，谷禾禾会去东海找到楚焰，求助擅长贸易海月宗和海日宗，帮楚焰找到蛊毒的解药的药方，同时也让海月宗和海日宗弟子明白不该继续勾搭楚焰。

谷禾禾也理所应当利用她的种田系统制作出解药，并且会干涉茶宗在滇南宣讲“绿茶心法”，从而让茶宗恢复成原本一心不二专注修仙的名门正派。

“……没我什么事啊，”付银朱有点恍惚，“我呢？应该一直在茶宗吗？还是说我当时应该出海去滇南降妖除魔？”

谷禾禾打了个响指，她继续去问系统。

系统从来没想到谷禾禾会拿“欠一个灵璇”来威胁自己，情急之下只好把前因后果全都交代了。

在原著《东海仙门，一段情史》里，仙界的月老一直过着安逸稳定的生活，不论是之前的月老，还是接班上任的缠月，月老手中的红线对世间姻缘有决定性的效果。

是付银朱的同人文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系统察觉到缠月在仙界崩溃并逃走，便开始干涉剧情让缠月和世间姻缘的灵力流动恢复到本来模样。

系统试了许多次，从楚焰和陶里音这边入手，反复重来，却没有任何效果。系统此次便从谷禾禾那条线下手。

——也是别无他法，因为系统发现付银朱是穿越者，并在雨天帮助楚焰避雨。系统不想打搅付银朱，只能尽量远离楚焰相关剧情线中的人物。

由于系统重试太多次，缠月能控制的姻缘灵力越来越弱，他下界的时间逐渐提前，综合考虑系统选中了谷禾禾。

系统没有料到谷禾禾会开场就从花轿里逃跑，接着一路变卖嫁妆，硬生生地逃到了京兆。系统也很意外付银朱竟然和楚焰同一时期离开茶宗，在京兆苦不堪言，却还在那里熬着。

“你随时可以走，”谷禾禾复述系统的话，“这个世界，你来去自由。”

“什么？”付银朱总觉得自己听岔了。

系统借谷禾禾的嘴再次跟付银朱强调：“你停止思考这个世界，你就能回去。你只要惦记书中的人，你还能再来。”

“闭嘴！”谷禾禾对系统很不耐烦，“竟然利用我……你有本事给银朱姐姐绑定个账号，在系统里跟她聊！”

系统总觉得“仙界欠一个情劫幻境”的付银朱更难缠，立马切掉人工服务。

谷禾禾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让付银朱去试试看，她不让付银朱离开。

因为当时她们同生共死的承诺，也因为……

“正确的路，只是捷径，我觉得我们就要通关了。”谷禾禾抓住付银朱的胳膊，紧紧盯着她的双眸，生怕她一走神就抛弃自己而去。

付银朱努力思考：“掌门抓到缠月了，姻缘灵力……因为魔尊收缴姻缘物，已经稳定很多了……只差……”

“这种话，这种时候，我说出来有点……难以启齿。”谷禾禾扭扭捏捏。

付银朱一下子不明白了。

“我想替独孤午顶罪，我问过系统了，只要我当上掌门，书中世界就结束了，这样我作为寡宗掌门受罚，但罚下来‘我’已经不在书中世界了，这样独孤午还可以以后……”

“不行，”付银朱立马否决，“……太着急了。你……我们根本不清楚真相。”

“还有什么真相？”谷禾禾噘嘴，“你不是说在幻境里查清楚了吗？”

“我自己先离开东海深处，掌门啊大师兄……还有魔尊，”付银朱解释道，“他们……想借缠月屠杀梦魇魔一事脱险，将功赎罪。我们这边再做计划……怕是一团糟……”

谷禾禾眼里噙着泪，说：“也好。等他们回来，我也不想见楚焰最后一面还是十天之前……”

夜风吹拂，她们觉得凉，却仍不想睡，只好回房间里那件衣服披上。

谷禾禾不想见到同房间的宁凝，所以求付银朱走在前面。

谷禾禾嘱咐道：“你在幻境里待久是不是忘了东西在哪儿？衣服挂在梳妆台右边，拿的时候小心一点，我上次就差点把衣服勾坏了。”

“知道啦。”付银朱轻轻推开房门，里面黑乎乎的，但她见所有床铺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

付银朱叫谷禾禾一起进来。

“宁凝不在？”谷禾禾皱着眉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怪不得这么安静……我们……去对面看看？”

付银朱点点头。

她们到对面的厢房，敲门半天没人应。

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发现凌素霜她们也没回来。

“好吓人啊！”谷禾禾抱紧付银朱，“不会系统出bug把师妹都变没了吧。”

付银朱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整个岛上就剩我们了……”

谷禾禾吓得松开手，往后一蹦。她一转身，见到院门口有人，正提灯走来。

巫泯见到付银朱更像是撞见鬼。

她的灯笼直接掉在了地上。

巫泯磕磕巴巴：“付师姐？……你不是升仙了吗？这……就下界回来……省亲呀？”

付银朱眼睛湿润，嘴角苦笑一下，叹了口气。

谷禾禾赶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并催着巫泯：“赶紧替我哄哄她。”

巫泯得知仙界的情劫天雷出了问题，对付银朱倍感同情。

“这可别让宁凝知道，我们一会儿谁也别提，好不好？”

谷禾禾问巫泯：“宁凝呢？你们干嘛了？”

“在海边啊，”巫泯眼睛睁大，“谷师姐，你不记得了？我们约好的呀，观赏大会结束，大家一起庆祝一下。付师姐，一起来呀？”

付银朱和谷禾禾相视一对，都很诧异。

有庆祝这一项吗？

完全没有印象。她们只记得观赏大会前盘算着怎么在之后迅速收拾客房，以便她们搬回去住，好好睡上一觉，睡上一整天。

付银朱见巫泯大步向前，便回过头来邀请谷禾禾：“走吧，反正要等他们回来，海边等也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