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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Case Four - Chap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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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众人面前必须拿起队长的范儿故作轻松,但一回到自己的办公间关上门坐定,欧仲霖和向义昭在办公室里对坐着愁眉苦脸,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心里都不怎么是滋味;欧仲霖从靠背椅中支起身子,暴躁地一把将面前那堆标记为行政性工作的文件夹往办公桌边缘一推,向义昭一看那动作差点以为他要变身桌面清理大师,赶紧冲上去准备接下那叠马上要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文件,但文件夹们非常懂事、集体悬崖勒马,只是稳稳地停在了桌边;向义昭一看文件那猩红色的抬头,用宋体赫然写着《关于粤港市树立“新社区新警队新面貌”的内部意见征集修改稿》,这是明年市局全面深入社区工作的天字一号大项目“警务新风”下的重中之重;以欧仲霖向来对行政性工作不耐烦的态度,只一眼向义昭便心下了然。欧仲霖好笑地看了眼向义昭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儿,揉着刺痛的眉心和太阳穴,哑声安抚道【嗨,我又没事儿,你紧张个啥子;那头案子弄得我一个头两个大,TMD才歇口气就看到明年头一件狗屁任务,KAO,实在是烦的。】向义昭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来盘活一下办公间内的压抑气氛,只能起身倒了杯温开水塞给欧仲霖替换下他手中早空了的咖啡杯,顺便岔开话题,聊起了案子破获后新年假期要去哪里躺尸、以及如何尽情挥霍奖金等等。

向义昭对新年的期盼心情还是感染了独自抗压的欧仲霖,二人来回相互闲话打趣了一番;没过一会儿,外面响起轻轻的叩门声,接着门缝中探出一个头发被挠得乱糟糟的小脑袋瓜、办公间的门随即被推开,萌萌亮出招牌式的笑容和只有挖到宝时才有的跳跃式音调,差点将手里的平板都挥舞出残影了;只听她兴冲冲道【向队,下午让我查的事儿有眉目了!欧队,您老料事如神,真是这个!哦,还有,这份是杨主任对魏茗芳住所采集证物的最新检测结果。】萌萌在办公桌上撂下平板、同时对二人俏皮地竖起了大拇哥;本来她还想发挥自己高超的总结能力给两位队长演上一段,但没等她开口就让向义昭几句话打发回岗位继续耕耘了。欧仲霖和向义昭凑在平板前大致扫了两眼萌萌已经划出的关键信息,转而相视一笑;果然不出所料,欧仲霖心里一半的石头算是落地了,他的手指点着其中几行文字,语调稍微上扬,笑道【小昭,怎样,我早说了吧,那魏茗芳跑去便民平价食堂和第二人民医院打零工啥的,她的目的绝不简单是为了那点聊胜于无的工钱,这白纸黑字写的总没错吧。反正爆/炸/案的进展也就那样不上不下的,我们得等老杨那边的指纹检验结果出来才能走下一步,干坐着多没意思。不如、就再去审一轮魏茗芳?我们手里不是有新料么,看看她的反应如何。】

向义昭虽然对欧仲霖那番准确的推断和灵敏的嗅觉佩服得五体投地,但眼下却对于他要再审魏茗芳的决定持怀疑态度,不情愿地回道【欧队,你要再审当然没问题;可、可就魏茗芳她今天那态度,差点没把娟姐给气死;全程如死水一潭,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她进来了吧,就跟来旅游度假似的,该说说、该吃吃、该睡睡。哼、还特别礼貌周全,有问必答,可绕来绕去就是把昨天的笔录重复一下,老是说不到点子上。嘿,欧队,你猜小毛子怎么形容她,就像大学教授给同学们期末答疑来了。你要说魏茗芳她没问题吧,那我肯定是一万个不信;但现在我们这些新线索顶多证明她有犯案动机、还有这检测结果也只能算是间接证据吧;最关键的是我们暂且还不知道她的投毒手法,接下来还能怎么审她呢?】欧仲霖起身把平板塞进向义昭怀里,随手又将那些个碍眼的文件夹重新摆放回办公桌中央,懒懒道【没关系,没证据那大家继续找呗、尽力而为吧。就当眼下没事儿打发打发时间、去戳戳魏茗芳的肺管子也不错。】欧仲霖捶打着酸痛的斜方肌走出办公间,向义昭赶忙跟上、低声问道【啊?欧队,你这是要亲自提审魏茗芳么?】欧仲霖隔着几张桌子,朝大办公室里正把固定电话打出火花来的罗敏娟比了个熟悉的手势,一边答道【啧、还不到我上的时候,让娟姐去、你给她打辅助。娟姐一上午都审了她几回了,连午饭都在审讯室吃的,中途突然换人反而会让魏茗芳多加防备。眼下都这个点儿了,魏茗芳再看到之前一直拿她没法子的娟姐,精神也会比较松懈。我是不指望今晚能有什么进展,就想看看魏茗芳的痛点和弱点到底在哪儿,反正最后我和魏茗芳肯定也是要斗一斗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快步走向审讯室,后面紧跟上来的是罗敏娟等人的脚步声和讨论声。

晚上十点半过,氛围严肃的审讯室里,面对刺眼的大瓦白灯泡,魏茗芳虽然浑身上下都透着大大的厌烦和疲倦,但表面上她的语气和神态仍旧尽量维持着白日里的那副平静和从容,面对警方翻来覆去且内容一成不变的问题和深夜突击审讯,魏茗芳如同照顾自己班上那群不听课又闹别扭的顽皮学生一样,还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将已经牢记于心的供词也颠来倒去地缓缓道来,连那语速都没有明显变化。审讯室内后方靠墙的办公桌位置时不时响起文佳媛轻快又暴躁的键盘敲击声,对坐几人的影子层层叠叠歪歪斜斜地映照在惨白中泛着黄还掉漆的墙壁上,在这方空气不怎么流动、更看不出时间流逝的空间中,一切动静都显得和谐又诡异。

此时罗敏娟和向义昭面对魏茗芳、二人坐得笔直、表情严厉;反观魏茗芳,大半天一轮轮的审讯下来早已耗尽了她的体力,现在正斜靠在椅背上,脸色透漏出点点潮红,尽显慵懒。双方中间的桌面上平摊着几份资料和数张高清照片;一大段没有答案的经典一问一答过后,罗敏娟将资料往前推了推、换了副口气、展开柔和的攻势,指着其中一份写满了化学式的文件和附在旁边的几张照片,问道【芳姐,这个是什么,你认识么?】瞄了眼这份之前从没见过的文件,魏茗芳像是被刺头学生突然问住了似的,不过多年的教资经验让她一点儿都不慌,竟然当着警方的面儿、直接拿起那份文件仔仔细细地翻阅起来,看她那神态甚至想要只笔来做做笔记、并发表一些阅读感想;一时间审讯室内忽然静下来,只有悉悉索索的纸张翻页声;千锤百炼的罗敏娟对魏茗芳这副态度已经免疫了,而头一次见这诡异场面的向义昭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刚要开口催促对方呢,那边魏茗芳终于发话了,她把文件调转方向放下、用手点着一页上的某段文字,冷冷道【哟,罗警官跟着考我呢?我当然认得呀;你看这个,不就是附子花的主要有效成分“□□”的化学分子式么;我以前好歹也做了近二十年的小学老师,不教数学后就转去教自然科学和手工实践课了,有毒植物的基本知识和重要化学式还是记得一些的。还有旁边这页,这张是我住的那间半地下室的厨房照片,这张是厨房外边连着的后院照片;欸,我那后院那么多附子花植株、虽然现在季节过了花谢了、外观上没那么好认,但你们是专业的呀,难道你们去了一趟翻了个底朝天,还一点不认得么?】

没想到魏茗芳能这么坦然地侃侃而谈、一点遮掩和回避都没有,最后还回敬了一句,罗敏娟和向义昭心下啧啧称奇,愣了两秒后罗敏娟调整语气,低了两个调子、冷声反问道【好,你认得那当然是最好了;这是在你家厨房墙壁和灶台旁提取到的附子花有毒成分,明显是有人在室内用附子花提取□□时所留下的痕迹;而我们在昨天荣福斋吴家家宴的食物里、特别是双胞胎最后食用的红烧猪肘上,也检测到了附子花的主要有效成分□□。白字黑字的证据都摆在这儿了,你难道没什么要重新交代吗!?你现在最好老实点、真以为一味地狡辩能让你逃脱法律制裁吗?!】罗敏娟随手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给旁边没准备的向义昭吓了一跳;换做常人被来来回回审了大半天、再经罗敏娟这么冷言冷语地一呛一吼再一拍,说不定心里虚的就实在忍不住撂了、或者至少也慌了阵脚了。可今天他们面对的是虚虚实实让人琢磨不透的魏茗芳,她表面上对罗敏娟的厉声责问毫无波澜,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纵容熊孩子的无理闹腾,又拿起那份文件一页页重新翻起来、一边缓缓道【是么,那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好好看看,说不定能给你们一点启发。】

说着魏茗芳竟然就测过身、避开刺眼的照灯,认认真真地开始研读那份文件的后半部分,将罗敏娟和向义昭晾在一边;半晌,她抬起头,轻蔑中带着点无奈,又点着文件中的一段话道【这是你们警方自己出的检测报告吧;哟,这里还有位杨警官的审核签字呢。可怎么我看里头白字黑字写的是,从我那厨房中提取到的、和你们在食物中提取到的,两边□□等有毒物质的浓度比例都不一样吧?所以仅凭这个,你们能证明荣福斋那份红烧猪肘上的□□就一定是来自于我那厨房么?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两处都出现了□□的痕迹,就仅仅是一种巧合呢?】没等罗敏娟接上话、魏茗芳话锋一转,声音中带着点冷漠的尖锐和压抑已久的不满,道【罗警官,现在你们警方是不是觉得,这样随便拿些检测报告就可以诈一诈我呢?哦、我知道了,原来你们警方都是这样办案子的,就是虚张声势吓唬平头老百姓,再拿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糊弄一下没有专业背景的公民,然后就可以轻轻松松拿到一份屈打成招的口供了么?诶哟,要不是我虚长几岁年纪、还有点知识和经验傍身,今天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被你们栽赃陷害了呢。】

向义昭一听这番胡话那肯定就老大不乐意了、立马提高八个调厉声喝住魏茗芳,让她有事说事好好交代、少TMD在警方面前油嘴滑舌不着四六,到头来搞得自己没好果子吃;同时在隔壁的监控室里,萌萌低头看着同一份资料,紧皱眉头,对欧仲霖和旁听的众人低语道【杨主任的报告里确实提了,魏茗芳家厨房里的□□等物质的浓度比例不止一种,估计之前她是在家里做了多次提取实验,才得到最终用在荣福斋食物里的那份;所以厨房内各处提取到的表面附着物,毒素成分比例是混杂的,严谨点说确实不能用于和荣福斋里提取到的毒物去比较。眼下我们只能说魏茗芳家后院里有附子花、厨房里有从附子花中提取到的□□成分,另一边荣福斋的食物里检测到□□等有毒成分,但无法证明那食物中的毒物就是魏茗芳亲自带进去的、也没有证据来还原或确认她在家宴上投毒的具体手段。】萌萌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耳机那端又传来罗敏娟沉稳的声音,她按下向义昭激动的手势和一连串咽不下的呵斥,又问道【好、那我们先不谈两边□□成分比例的问题;魏茗芳,我就问你,昨天中午荣福斋案发时就你们四个服务员,刚好又只在你家查出了附子花和□□,而其他人住所都没有相关痕迹,到现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投毒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魏茗芳全程压根不把向义昭的呵斥放在眼里;她优雅地把文件合上、轻轻地放在桌面上,懒懒地抬眼盯着罗敏娟的面庞,如同给一位冥顽不灵的差生讲道理、试图劝人改邪归正,和声回道【哦、是么?那具体情况我就真不清楚了,很遗憾呀,虽然昨天我的确在现场,但实在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不过,既然说到查案子,是你们这些吃了纳税人粮的警察该去做的工作吧,你们可得跟我好好说说、最好还能拿出点证据来,那附子花提取的□□是如何从我家厨房跑到了荣福斋的餐桌上去、又是如何到了吴家两位小少爷的吃食里去的?昨天下午这位向警官已经事无巨细地问过我们案发前后的所有经过了,上菜全程我可没有用手直接碰过任何食物,用的都是公筷和公勺,除了餐桌上的吴家人、其他三人六双眼也都看着呢,难不成你们认为是我把□□揣自个儿兜里带到荣福斋,然后在吴老爷子的家宴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抹在食物上或者餐具上,再直接塞到俩孩子的嘴里去么?!】鉴于警方手里确实拿不出确切的直接证据,二人当下都被魏茗芳问住了;但耳机里也没传来欧仲霖的指示,他们就只能先不动声色、按兵不动,继续看着魏茗芳表演。

魏茗芳最后提高了声调,掷地有声地反问两位面色铁青的警察;她忽觉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又平复下来,淡淡道【我们再退一步说吧,虽然你们在其他三个人家里没找到什么附子花啊、□□啊之类的东西,但那也不能证明就一定不是他们其中谁投的毒呀;难道就不能是他们做贼心虚、回去后把住所里里外外都清理干净了么?难道不能是他们从外面购买的么?那是你们警方失职了、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人都扣下、再去嫌疑人家里做尽职调查,可和我没一点关系!我魏茗芳做人向来坦坦荡荡,没做过那就是没做过,家里留着这些东西清不清理也无所谓!】魏茗芳这一句话出来,差点没给向义昭气笑了,好半天终于轮得到他插嘴了,便字字带刺地问道【行、好!你怎么说都有理、那其他我们先不论,倒是请芳姐给我们指点迷津,你从这附子花里提取□□来干嘛用了?如果不是拿来到处害人,难道还是自己当零食吃了么?】魏茗芳用看弱智的眼神扫了一眼向义昭,又是一声叹息,道【我说这位向警官啊,做人嘛,凡事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哪有什么事情不是一就是二、不是黑就是白的呢?你觉得我提取□□能干嘛,那当然是来药老鼠的呀!我住的那地方你们又不是没看过,周围什么环境你们不知道?自从我老公儿子走后,身上还背着一屁股债呢,可舍不得花钱去买啥不一定有效的老鼠药;反正就哪天闲的吧、瞧见院子里正好有几株附子花,我又有点相关知识背景,就因地制宜废物利用呗,做了些老鼠药改善改善生活环境罢了。】

【哼!你放屁!给你脸了还?真当警方什么都不知道?!你住所周围我们发现了多处老鼠药、老鼠尸体也不少,查了一圈就是没有□□的痕迹!更没有什么被□□毒死的老鼠尸体!你在这糊弄谁呢!】向义昭又是一声暴喝和一连串反驳,试图再诈一诈魏茗芳,但魏茗芳倒是不在乎这句话的真假、她凉凉地撇了眼向义昭涨红的脸,往椅背上一靠、阴恻恻地回道【啊?没发现老鼠尸体呀?哦,那是自然了,小老鼠的身上血肉,可不都是用它们老子娘害人得来的黑心钱一口一口喂出来的么?现在那些小老鼠不都被我给毒死了么,死了自然就顺便处理掉了嘛,不然我还等着老鼠的尸体发烂发臭么?】随着声音变轻语速放缓,熬了十多个小时的眼球中布满了血丝,魏茗芳的神态也逐渐显现出些许从未展露过的狰狞和狂妄,当然还有如释重负,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点不正常的潮红;不知道的人或许以为她这是因为除掉了困扰她许久的老鼠而高兴畅快;而知道原委的人,也就是这间审讯室里的两位和隔壁监控室里旁听的众人,都从魏茗芳口中的“小老鼠”直接联想到了吴家那对被毒死的双胞胎身上,当他们转头再看向魏茗芳那副表情、神态和语气,背后陡然间不寒而栗,一室内外纷纷陷入了沉默。

趁着众人都在消化她那副新鲜态度的小空档,魏茗芳反而恢复了自进来起就维持得很好的从容平静,她清了清嗓子,要求喝水吃维生素,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养神、也不再理睬罗敏娟和向义昭。跟着欧仲霖在外边跑了大半天的向义昭似乎错过了什么关键剧情的触发点、一时间没有理解这个剧本的温情走向,只能有点茫然地盯着亲自起身给魏茗芳张罗了一杯温水、还顺便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维生素瓶朝魏茗芳递过去的罗敏娟;不过耳边立马就传来了萌萌贴心地给欧仲霖做的旁白。

萌萌手里拨弄着平板,翻出了一份资料,声音中带着点不易觉察的颤抖和悲凉,低声道【本来按规定肯定是不允许魏茗芳带什么维生素进来吃的,谁知道她手里的东西有没有问题呢;但她当着我们的面儿就吃了一颗,说自己维生素缺乏、一天必须得吃上三四次才有精神能坐着和我们扯皮,看她态度都那么决绝了我们也没办法,就让她带着了;不过东西当然是由我们保管,她要吃维生素的时候再给她拿。】萌萌点着资料中的信息,说道【其实早上我从那瓶子里偷拿了几粒到楼上去给童主任检测,才知道那哪是什么维生素呀,是止痛片!还是有强力强效镇痛作用的那种处方药!虽然不知道魏茗芳为什么一天要吃至少三四趟止痛片,但用脚趾头想也明白她身上肯定有什么大毛病;刚好下午向队不是让我们抽空去查魏茗芳的体检报告啥的么,其实我们早上就去查了。荣福斋今年春节后才组织员工集体做的,那份港南区第二人民医院出具的体检报告小媛来回看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可我又实在不放心,就在全市公立医院系统里一家家查询、包括下湾特别区的公立医院,找所有魏茗芳的就医和体检记录,问了一圈才发现魏茗芳自己到下湾区圣玛丽肿瘤医院挂过号、这家是下湾区卫生署和某教会合办的慈善医院;院方在我再三追问下才愿意提供一点信息,原来魏茗芳两个月前、就十月下旬去过两趟,查出了胃癌晚期;本来发现胃痛早点去做个胃镜、胃癌发现早的话做了手术预后好,还是能多撑个几年的。不过她拖得实在太久了,当时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朝腹腔转移了,手术肯定是没法做了、做了也没意义了,靶向和免疫治疗都不能用,只能保守治疗;确证后肿瘤医院的主治医师乐观估计,她最多也就一年到一年半的活头了。但魏茗芳至那之后就再没去复诊过,不参加任何免费新药实验、也不肯做什么放化疗,反正就是放弃治疗,只是定期去开一些阵痛的药剂维持自己的日常身体机能。本来这类止痛药管得很严的,可惜那主治医师本就信教,又被魏茗芳磨得心软,想来她确实时间不多了,或许让她能过得舒服一点也是神的仁慈,没办法才同意多给她开些止痛药。】

说着萌萌声音是越来越低,旁边的欧仲霖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道【啧啧,难怪了。。。难怪她才会一直说什么来不及了、没时间了呀。。。欸。。。】萌萌接着感叹道【要说普通人从一般的轻胃病,最终熬成胃癌,不就是那些个因素么,幽门螺旋杆菌、积劳成疾、忧思过重、作息饮食不规律、吃得东西重油重盐;我看魏茗芳这些年来应该是样样都占全了,再加上可能有些遗传性基因的影响。。。魏茗芳也是苦命人,老公儿子都没了,本来就孤苦伶仃一个人,再加这病、也真没几天了。。。】隔壁监控室里是一片压抑的呼吸声,在封闭空间里被无限地放大;众人看着审讯室里又重新支起身子、还坐得端正笔直的魏茗芳,心里也知道她现在是在强撑身体、强打着精神和警方一再周旋;对着单面玻璃另一边这位吴家投毒案里杀了一对七岁双胞胎的重要嫌疑人之一,大家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此时再回看同样静悄悄的审讯室里,罗敏娟和向义昭都用一副复杂的神情盯着魏茗芳慢吞吞地喝水吃药;虽然罗敏娟早上就已经知道个中原委了,但伴随着耳机里萌萌的重新讲述、再联想到魏茗芳的家庭经历,心下一瞬间还是有些不忍;向义昭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和罗敏娟对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针对手里另外两份资料继续盘问魏茗芳。

隔壁监控室半天也没动静,看着魏茗芳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纸杯,罗敏娟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按计划进行审讯;不过安静了半天的欧仲霖突然出声打断二人的思绪,他沉稳的声音从耳机那段传来、只听得他缓缓道【娟姐,我们加快速度吧;这样、先从魏茗芳的病情入手,提她确诊癌症的情况,就直接问她是不是觉得报仇的时间不够了、才决定在昨天家宴上对吴家那对双胞胎下手,然后你再提那两起败诉的集体官司,以及她之前去两个地方打零工的事儿。哦,等下魏茗芳无论说什么你们都表现得无所谓就对了,只要顺着她的话儿往下聊就行。今天我们一是要给她施施压;同时呢,也让好让她看看、警方对她丈夫和儿子的死因背后都掌握了多少,也就是她的动机;最后再表明一下我们对于吴家一系列所作所为的态度,希望她能好好考虑一下、配合警方工作,反正说些官话就收工;我看没证据她今天肯定是不会松口的,也别浪费时间了,还是让她好生休息吧。】

受到指示后罗敏娟和向义昭轻微点头表示明白了;接着罗敏娟虽然想露出点同情的态度,但还是忍住、柔声正色问道【芳姐,刚才吃了药,现在感觉好点了吧?】在魏茗芳从有一点点诧异又立马转为了然的眼神中,罗敏娟表示警方已经知晓了她胃癌晚期和生命倒计时的情况,并故意端出一副惺惺相惜、感同身受的态度,好像是站在魏茗芳的角度,轻声提点道【芳姐,就从我自己、我个人的立场来说吧,我对你想尽快为你家人报仇的心情,情理上是能稍微理解的;毕竟你家也去了两条人命嘛,我也有家庭、老公儿子都是心头肉,出了那样的事儿、怎么能不痛呢?欸,但、但是你的做法嘛,确实是法理不容呀!不管怎么说啊,私刑和杀人本就是我们这个依法治国的大环境里绝对不容许存在的;再说了,你家这笔糊涂账呀,说来讲去、终归是吴家那些个掌权的大人们犯得事儿,这、这到底又关俩孩子什么事儿呢?芳姐,我再说一句实在话儿,是、这起案子调查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们也都知道,你心里这是有天大的冤屈、憋了这么久了都没地儿说去,更没地儿能讨个说法和公道!可你对着两个七岁大的无辜孩子泄私愤,确实也有点太过了、太说不过去啦!但要是从现在开始,你能放下对我们的抵触情绪,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坦白犯罪事实,我们一定会在案子移交给检方时多多为你请愿,尽力为你陈情,也会尽量帮你找个靠谱的法援律师;到时候考虑到你眼下的病情,在法庭上审判员也会酌情考虑定性和量刑的情况,这也是为你自己接下来着想,你说是吧?欸,芳姐,我说真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罗敏娟这一番话是说得既好听但又不怎么中听,要不是几个监控摄像头多角度拍着、自然是让人有点拿捏不准她的态度了;其中模棱两可又句句刺中魏茗芳的痛处、还字字都把她钉在了凶手的位置上、连带着也似有似无地透露出警方已经掌握并明晰了她的重大犯罪动机;正如欧仲霖先前指示的那样,用一个小小的、不轻不重的勾子,给魏茗芳一个能自由发挥的出口,接下来她说得越多,警方就越能在新一轮审讯中掌握主动权、而越到后面魏茗芳也会变得越被动。不过嘛,自大早上进来起,就全方位油盐不进的魏茗芳,听了罗敏娟一大串编排好的审讯惯用台本,只是露出一副嗤笑又不屑的神态、似乎一眼看穿了警方的小儿科伎俩,非常无所谓地望着天花板、淡淡开口了;也不知她是在回应罗敏娟的苦口婆心,还是无所畏惧地挑衅在她眼里根本一文不值的法制和公义,又或是自言自语地唱着讽刺现实的戏文,道【罗警官,说得对呀。。。但是也不对、不对。。。蘸着那么多人血馒头娇生惯养出来的小畜/生,能有什么大罪过嘛。。。你说、是吧?刚生下来就被大畜/生们捧着护着、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就是他们上辈子积德、投得好胎、命里应得的?哼哼,那要是这么说、到头来父债子偿、一报还一报,不是也天经地义么?!嗨,大妹子你说得好、也不好。。。对、算起来不就是俩小崽子么,人家家的孩子就不是命、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就不是一口一口喂大的疼大的,偏偏就他们吴家的狗命多值那么几个子儿了?不是要讲公平嘛,我是学数学出身的,眼里只会数数,既然我家好好地就少了两个,那他们吴家,就好好地赔我两个吧。。。反正没了就没了呗,多大点事儿呀。。。再说这畜/生可多能生呀,那就继续生呗,吴家不是还有个废物少爷眼下活得好好的么。】

向义昭听得罗敏娟这被怼回来的每一字一句,老是憋着一股气,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不过为了保持和组织队形一致,他也只能顺着往下,平静地问道【魏茗芳,所以,你这是已经承认自己昨天在荣福斋的吴家家宴上,设计投毒杀害吴家双胞胎吴瑖旻和吴曜哲的犯罪事实了?你现在如实地把自己的作案手法一五一十说清楚,我们自然也能尽量帮你陈情减刑。】向义昭的问题没有得到对方任何回应,半晌、对面的魏茗芳忽然如大梦初醒一般,低下头看向二人,嘴里清晰地但声调讷讷地说道【啊?我、我刚才说了什么了吗?哦,真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又发癔症了;你们也知道,我这个病呀,是肯定没得治了、想来没多少天了,最近我这个精神状态确实也不太稳定,所以有时候发起病来、糊里糊涂的说了啥,哼哼,我自己也不知道呀。哎,你们各位都是吃公家饭、吃纳税人粮的,还请多担待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小老百姓了。。。哦,对了,向警官,你、你刚才问了我什么来着?】嘿哟,这一招不费吹灰之力的乾坤大挪移啊,可是把向义昭那点已经见了底的耐性、同情心、同理心,给彻底掀完了;他鼻腔里粗重地哼哧了一声,开口就要恶狠狠地回敬一下魏茗芳,但立马被罗敏娟一个眼神止住了,那口气上冲到喉咙口了、又生生吞了回去。

这一轮下来,罗敏娟倒也是个演上瘾的,她温吞地拿起面前静静地放了许久的两份文件,煞有介事地翻起来、故意弄出一阵阵沙沙声,霎时间她也冷冷地不做声了,好像突然对她已经研读过不止一次的两份文件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兴趣,默不作声地把两份文件依次从头翻到尾,之后抬头,笑盈盈地看向魏茗芳,问道【诶哟,芳姐,那些个不高兴的事情啊,我们就先不说了,万事顺其自然吧;哟,这个点了,你刚吃了药应该也没什么困意,我们不如就随便聊聊吧?】不等魏茗芳答应或是不答应,罗敏娟接着道【今天队里的小年轻呀,忙着找资料的时候发现两起挺有意思的集体诉讼官司,他们也不知道和吴家的投毒案有没有关系,就随手扔我办公桌上了;我倒是趁着吃晚饭、抽空稍微看了两眼,立马就觉得芳姐你应该仔细听一听,说不定能解开心里的结、排解一下愤恨。】魏茗芳仍旧是一副冷淡又无所谓的表情,但浑身明显带上了深深的疲乏和想要掀桌的腻烦,她心里也明晃晃地知道警方是在和她打疲劳战,就顺势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由得对方说天道地去,我自清风拂面、巍然不动。既然魏茗芳是如此态度,罗敏娟当然是默认得到了对方的首肯,开始慢条斯理地复述起了两起官司的大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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