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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Case Three - Cha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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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长蜿蜒的公路上,月光的清辉正涤荡着大地上白日里积压的喧嚣和污秽,清凉干爽的晚风透过半开的车窗,簌簌地拍打着二人略显疲惫的面庞上;安辰正靠在副驾座上闭目养神,欧仲霖怕他着凉,贴心地想摇上车窗,还没动手就被安辰伸手拦下。欧仲霖注视着前方并不多的车辆和漫长的交通灯,抽空微微侧过头去观察安辰的反应;安辰瞧他这胆颤心惊的样儿,不住轻笑出声来,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只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真实的凶案现场,加上晚饭味道不错有点吃多了,一时间生理心理双重不适,吹吹风缓一缓就没事了。

见安辰主动开口缓和了车内干巴巴的气氛,欧仲霖一直悬着的心也松了口气,他挤出一个较为温和的笑容,试探着问道【安老师,刚才怎么一直缩在门廊角都不作声?虽然情况不太对,但来都来了嘛,怎么不上去和我妈打个招呼啥的?不是她的忠实粉丝么?难道你也有露怯的时候?】安辰的目光愣愣地望向夜幕中远方的点点灯火,没有焦点、也没有波动;他时而微微皱眉,思绪似乎飘了很远,沉默了半晌,反复点击后程序还未及时响应;欧仲霖再次担忧地看向他时,安辰才淡淡地回道【事情轻重缓急我还是懂的,今天这种情况我还是回避比较好吧,再说我也不想打扰现场警方办案。】现在闭上眼睛还是会想起那具尸体的惨状,鼻尖似乎还残留着久散不去的血腥味,安辰便试图说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欧仲霖已经开始喋喋不休地聊起了死者的身份,以及刚才到场的其他几位相关人员之间的关系等等;安辰默默地听着,看似心不在焉,但末了他突然调转话题,聊起了他们离开时,那些还在工作室周边蠢蠢欲动凑热闹的媒体人。

安辰对这些媒体能如此及时地出现表示十分惊讶且不解,长长的节假日还如此敬业,闻风而动,反应迅速,这行业真有这么卷?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欧仲霖也皱着眉头抿着嘴,脑子快速思考起来,半晌,他一边不忘夸奖,一边还严肃且颇为忧虑地分析道【哟,安老师很有见地呀,直觉和观察力还是这么敏锐。嘿,我也觉得不对劲;按理说,这个时间段,那个地点位置,他们来得太快了,肯定不正常,保不准是有什么人故意通风报信,把消息透露给媒体,所以这些秃鹫闻着血腥味就来了。我大概可以预测到明早的舆论风向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推波助澜买热搜和黑通告、请水军大肆往我妈的工作室和这次展览主题上泼脏水;真不知道我妈是不是私下招了哪方的小人了,那看来这件案子不简单啊,也不好办啊。】

安辰稍稍直立起身子,默默地听着欧仲霖的分析,顺着他的思路反问道【所以,欧队长认为,这起凶案是有人故意针对孟老师,才特地选择在她工作室的地下展厅里杀人?还特地选了孟老师工作室的兼职模特为死者?而且,凶手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了媒体,准备做个幕后推手?】前方红灯亮起,欧仲霖踩下刹车,手指一下下叩着方向盘,面色不愉地回道【啧,现在我也不能确定这次的案件到底是个什么性质;单看死者和现场的情况,凶手到底是有预谋地作案,目的在于想破坏这次工作室策划的主题展览呢?还是仅针对我妈的个人恩怨?或是和两者都没有关系,仅是针对那名死者谋划的某种仇恨犯罪?又或者,凶手和死者在地下一层做什么勾当时出了岔子,也很可能仅是偶遇,便一时兴起激情杀人,在慌张的情况下又迫于时间限制,TA根本没有机会转移或处理尸体?不管怎么说吧,具体动机还要看尸检和现场勘察、死者的家庭社会关系、以及相关人员走访情况等多方面来综合考虑;不过,凶手选择在工作室这样出入受限的地点犯案,不知是明目张胆还是技高一筹;反正队里肯定要先筛查工作室门口和附近的监控,我估摸着嫌疑人的范围不会很大。】

安辰见欧仲霖当下不仅能唠个三五十块的、还挺乐于分析案情,并大方地分享自己的思路,也被带入讨论的氛围,跟着略微思考,紧接着他又问道【出入受限么?哦,来之前欧队长好像是说过,孟老师的工作在中秋节前就已布置整理完毕,为准备后天的开幕展闭馆了,对吧;那凶手和死者又是怎样进入的,撬锁吗?还有,他们为何要特地选在闭馆期间进入工作室呢?难道是死者和凶手里应外合来偷窃参展作品,但期间他们发生争执,凶手一时冲动杀害了内应?不对呀,画廊里的参展作品看起来也没空缺;而且,如果是偷窃未果,凶手就没必要通知媒体来凑热闹了。】欧仲霖一个换挡、提速变换车道、跟上前方稀疏的车流,车辆逐渐离开江东区的中心区域;他瞄了几眼导航路线,并没有认为安辰的问题和分析略为浅显,也没有嘲笑安辰粗浅的猜测,而是颇为认真地回应道【嗯,安老师提的点还蛮确切中要害的;其实吧,我刚才说的不够严谨;在这起命案里,“出入受限”应该算半个“伪命题”。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走之前跟我妈和小妍稍微聊了几句,目前的真实情况是这栋楼只在正门入口处装了监控,视线范围是外侧门廊和大厅前侧一部分;但闭馆之后,没开,就是摆设。馆内一层、地下一层、还有楼上二三层,都没有装室内监控。诶,我可不是没提醒过她啊;一来,我妈本就不喜欢监控,她觉得成天被一只电子眼盯着不舒服,她没法集中注意力创作,而且觉得头顶有监控,对参观者的体验也不太好;二来嘛,这里展览的东西都是有些尺寸的画作和重量不轻的雕塑,又不是什么小件,没法揣兜里,谁即使偷了抢了也做不到不声不响地弄出去,所以她认为只要看住大门进出口就行了。再加上这旧使馆区外面几条大路上基本每个路口都有公共道路监控,想来这家工作室头尾开了得有十好几年了吧,一直没出过什么事,他们的安全意识就松懈了。】

欧仲霖一长串解说让安辰听得有点昏昏欲睡,不过欧仲霖接着话锋一转,就引出了另一个重大安全隐患,说道【其实我估计真正的漏洞是在地下室一层,展厅背后有个单独的区域专供进出货的,算是后门吧;因为一些较大尺寸的画框,还有大型雕刻材料,都没法走正门和楼梯,怕剐蹭内部装饰,那些都由地下一层后门运进来,再由单独的货梯直接弄上二三楼。前门就一个监控,后门更别想了;至少大门还装了电子密码锁和防盗门锁双保险,而后门则是更简易的铁门锁。我们刚才进入前门时并没发现有问题,接下来还得靠痕检他们进一步确认后门附近的足迹分布,以及门锁是否有被破坏和强行进入的痕迹。】涉及到刑侦技术性问题,安辰不太感冒地捂嘴打了个哈欠,他靠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有点恹恹地说道【这样啊,没想到楼里的情况还挺复杂;知道这些细节的是不是只有孟老师工作室的相关人员?】欧仲霖顺手把音乐调成舒缓的钢琴曲,轻轻地摇头,淡淡道【唔,那倒不一定;比如,地下一层后门出口外边就连着一条大马路,平日里正常营业时间可以算是人来人往的,只要你留个心眼,谁路过都能看见货车把材料运进来的过程;楼里头没装监控,你来只要来参观一趟走一圈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大秘密;还有,工作室除了我妈,小妍,那些学生,兼职模特外,能时常进出的还有预定画作的客户,画材石材和各种材料的供应商,其他商业合作伙伴,等等;就拿她工作室这次筹措的联合展览来说吧,有专门策展人一同进行画作的评判挑选和解说,以及专业中介和设计公司项目人员进行展厅设计布置和前期推广宣传。所以,警方想要仅仅根据是否知道或熟悉楼内外情况来缩小或锁定嫌疑人的范围,从筛查角度来说根本不太现实,效率不高;不过我们到底还是要全面走访这些周边人员,梳理碎片化的内容,从多角度来获得案件突破口和切入点,就是说,除了各种高科技加持,破案的关键,还是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安辰点着头听得十分投入,末了,他轻笑地说着今晚他可能还真来对了,开辟了“惊悚式”看展的新赛道不说,还幸得粤港市刑警队长亲口传授宝贵的新知识,真是一举两得;安辰无意地这么一说,欧仲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挑眉瞄了一眼安辰的侧脸,摆出神秘兮兮的神情和口吻,提高了点声量接着说道【其实嘛,以上倒不是什么重点,警方的基础工作内容而已;啧啧,安老师刚才又提醒我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今晚的行程才对呀。安老师你想啊,本来不管是去“申春斋”吃饭,还是饭后去工作室闲逛,都是我头脑一热,临时拍板定下的,你也是偶然才答应的,对吧?这两件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按常理,基本没人能预料到我们在闭馆期间会偷偷溜进去,是吧?更别提凶手了。如此一来,现在就有个更大的问题摆在我们前面;我就先假设凶手是有预谋的,TA主要目的是针对艺术展和我妈个人,那TA的计划应该是让那具尸体在开幕当天,以那种震撼又血腥的方式来呈现,被首批参观的游客、直播的自媒体、以及报道的记者等人员一起发现,并当着全市全省,甚至全国看客的面儿,登上个长假后第一天的特大头条,这样才不枉TA不遗余力地布置了那样儿的现场,对吧?那这么看来,我们今晚的突然到访,肯定是打乱了凶手原本的计划和布局,但TA又不甘心自己的布置随随便便就浪费掉,TA才会临时起意制造混乱、匿名联系了某些小报记者和自媒体到场,先来点人头凑数造些声势,明天等工作室的通稿出来了再做其他打算。】

此番话让安辰更为好奇,他那从不敏感的八卦雷达突然开启,问道【按我的了解,孟老师在业界一向口碑不错,算是桃李满天下;工作态度上也平易近人,还常常提携后辈新人,从不摆架子;欧队长,你觉得有谁会想针孟老师呢?还有这次艺术展,从前期策划宣传,到今晚我们看到的成果,给人的印象都算是眼前一亮、别开生面,会有谁平白无故地想破坏它?如果真有,之前难道就没有一点端倪吗?】欧仲霖打了转向灯驶入旁边更为空旷的车道,又止步于前方的红灯,他稍微调低了电台音量,无奈地说道【嘿嘿,我还认为安老师占卜中遇到的人性和社会阴暗面不比警方少,看来还是稍显薄弱啊;要说对我妈嫉妒眼红的人可不在少数,那些人谁管你真实为人处世怎样呀,就是为黑而黑;俗话说文人相轻,艺术家不也一样嘛,我画的雕的东西看起来也不比你的差啊,你弄的这些个玩意儿我上我也行啊,凭什么你暴红、你是大师,名利双收、风光无限、前呼后拥,而好事偏偏轮不上我呢?哼,肚子里装着坏水的,在安老师你说的那个“业界”里,可是一抓一大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看你不顺眼,你今天起笔用的是左手那都是错的。】

欧仲霖说着也有点愤愤不平,直到后车的喇叭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换挡起步加速,又拉回之前的话题道【还有,关于举办画展这事儿嘛,有时候真是吃力不讨好的双刃剑;既然是你用来提升名望的手段,那自然也是别人看你出洋相的机会;一般参展作品都是先发邀请函、后海选再精选,保不准有谁满怀雄心壮志地来参加想争个名头,但最后得意之作却被筛掉了,当然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而主办方个个眼瞎、其中有黑幕交易;艺术家么,本来就喜欢立什么敏感又脆弱的人设,分分钟就能找个借口内心走极端、决定报复你,那你找谁说理去。】一时间安辰没有回应,待车辆跟上前方的车流,平稳行驶一段后他才忧虑地说道【这么说,孟老师看起来风光,其实也挺不容易的。虽然我不懂破案,但按欧队长的推测,既然我们是临时决定去的,那凶手怎么会知道我们今晚去了工作室呢?凶手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刚好在那个时段发现了尸体、并能及时联系网媒呢?难道凶手在作案之后,还一直在监视孟老师工作室的动静吗?从我们进入、到警方出现,所有的动作难不成都在凶手的眼皮底下进行?】欧仲霖正注视着前方的车流,看了眼后视镜准备打转向灯,安辰也没等他回答,接着低声追问道【还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如果是为了报复孟老师的工作室或此次主题展览而杀人,那名死者是凶手随机挑选的倒霉蛋吗?凶手如何知道死者某日某时刚好就会出现在那儿?难不成凶手随机挑了个日子进入工作室地下一层,而死者由于某种原因正好也在那儿,就顺便成了凶手利用的对象?】

欧仲霖深吸一口气,微微摇晃脑袋,想甩去满脑的疲惫和混杂的思绪,淡淡回道【这个嘛,现在还不好说,目前没有明显的证据和足够的线索来推测凶手的动机以及手法。死者和凶手二人是为何以及如何会在闭馆时段现身地下室,预谋还是巧合,都确实很迷惑。解开这个疑点应该是破案的关键和缩小嫌疑人的突破口。】Jeep已经驶入车流量更少的龙中新区边缘,头上的指示牌明显地标记着距离白云区的公里数。欧仲霖反复咀嚼着安辰这番话,不知觉中脚下的油门踩得更重了,快速涌入车内的风变得锋利起来,刮过二人的面庞,带来点不太舒适的刺痛感。欧仲霖没有否定安辰的担忧和想法,而是在此基础上,又提出其他几种可能性,他补充说道【对,是有那种可能;假设我们还不知道确切死亡时间范围,凶手也许杀人之后就一直游荡在周围暗中观察来往人员;又或许,案发在今天之前,而凶手有重返凶案现场观看的癖好,所以今晚正好就撞见了我们进入工作室。至于其他的可能性嘛,我就说一条,安老师可别被吓着了;你看啊,我们发现尸体后,我除了报警,就是通知我妈、我爸,还有工作室的助理,而这几人中,谁都有可能直接或间接地把消息有意无意地散发出去。所以,说不定凶手也有可能就在今晚我联系到的几人以及他们各自随后联系的人之中;那如果有混在其中的凶手,TA在接到消息之后,立马就能发现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了,TA急中生智,自以为是地联系了某些媒体到场制造混乱,反而暴露了自己就在其中的可能性。不过,现在我和你说这些对破案也没用处,不一定我们都想得太复杂了,到头来啊,消息是警方这边自己抖漏出去的;谁知道是不是江东区队里哪个吃里扒外的小王八羔子,在私下里卖消息给网媒赚外快呢。】

听着欧仲霖近乎咬牙切齿的后半句,安辰忍住哼笑的劲儿,继续“虚心”地求教道【还有,欧队长说的另一种猜测,如果这起案子仅是凶手针对死者的激情犯案,但TA事后没有时间处理尸体,那又该如何往下推演呢?】欧仲霖侧目给了他一个惊讶的眼神,调侃道【哟,还以为安老师对案子完全不感兴趣呢,没想到刚才有认真听我讲课啊;其实吧,实话告诉你,我走之前和法医简单交流了几句,目前死亡时间推断是昨晚半夜那几个钟头,说明凶手本就有足够的时间搬运处理尸体,TA就是故意把尸体留在现场的,为的就是制造那种震撼的视觉效果;哼,又是个哗众取宠的玩意儿;所以不管凶手的目标到底是谁,我妈、工作室、艺术展、还是死者本身,这案子都是TA精心谋划过的,我基本可以排除激情犯罪的可能性了;安老师是懂艺术的,你也看到了,就那摆设、那角度、那灯光,啧啧啧,凶手还挺注重视觉效果的,是妥妥地想搞个大新闻啊;不过也不排除凶手是想借这案子一石二鸟,哎,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头、这事儿说不定还没完呢。。。】

在欧仲霖一连串的推测和脑洞中,安辰快速捕捉到几则关键信息,他有点讶异地看向欧仲霖,并对他能如此淡然地说出自己双亲是凶案的潜在嫌疑人,打心眼里表示佩服;安辰不禁问道【欧队长,你猜这起案件的嫌疑人可能包括你爸、孟老师、或那个助理小姑娘?不过对自家工作室下手,也太不合理了吧;那孟老师和欧律师,可是你爸妈,你也能张口闭口就怀疑他们?还有,这些和案件有关的推测可以对我一个无关人士说吗?欧队长还是就此打住好了,我可不想牵扯过深,没事找事。】欧仲霖一脸轻松地回道【嗨,闲聊而已,安老师不要那么认真嘛;我就随便说说,你就当听八卦消息了;平时你看新闻上的案件报道,难道脑子里从来没猜过凶手,脑补过动机啥的?诶,对了,安老师你的直觉不是一向挺准的么,怎样,目前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嘛?】

安辰没想到欧仲霖会如此直接地拿题干来问自己,一时愣住没说话,理智上觉得自己不该继续瞎掺和,但心下被欧仲霖鼓动得又有点痒痒的,跃跃欲试;欧仲霖鼓励且略带挑衅的目光掐断了安辰的犹豫,稍稍思考后,他慢吞吞地谨慎地挤几句评价道【啊?我么?呃,刚才猛地看见那具尸体,我的第一感觉是,凶手,怎么形容呢,嗯。。。TA相当的张狂吧?不、我更确切的感觉是,TA正在走上穷途末路,但还要做最后的咆哮、挣扎和狂欢,绝望中参杂着不顾一切的狠劲。死者如果是被凶手故意留在现场待人发现,我估计TA一是要对孟老师的压轴大作进行亵渎,又或许TA对这类艺术主题怀有极度的厌恶和贬低;二是TA对死者本身嗤之以鼻,不管你生前是谁,又做过什么,如今你的尸首就如烂泥一般,那么四仰八叉、随意地瘫在一座冰冷的雕塑上,成为新闻噱头的一部分,人死灯灭,前尘罔顾。而且,除了欧队长所说的一石二鸟,我认为凶手对死者本身的恶意和厌恶,应该是远大于对孟老师或工作室的恶意,感觉针对死者是主要的,而针对孟老师、工作室和本次展览,更像是个顺带。】

【嗯?狂欢?】捕捉到新鲜词汇的欧仲霖好奇地追问道【哦?安老师又为何觉得凶手会是穷途末路呢?】安辰微眯着眼回忆短暂的注视后仍残留在脑中的片段和细节,接着低声言语道【凶手自身应该有很强烈的表现欲,不,应该说是“倾述”和“宣泄”的欲望,TA选这个展览也许不是巧合;欧队长可以回想一下,地下一层其他展品中也不乏带有类似尖锐部件的作品,运用得当也都能致人于死地,而凶手特地选那尊大型摆件,Blooming,应该是看重其Title;瞬息的“怒放”之后便是默默无闻地凋零腐败、落地成泥,所以怒放的时候一定要倾其所有、竭尽全力,因为这是这朵花儿所能抓住的、仅有的一生一次。所以,我也说不好这个舞台到底是凶手为TA自己的行为所精心挑选的,还是为了讥讽嘲弄死者的“存在”所准备的。。。】

安辰颇为诗意的解读让欧仲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听着听着便无声地笑了;语毕,安辰从中央后视镜中瞥见了欧仲霖弯弯的眉眼;人有时候就是嘴比脑子快,安辰还没听欧仲霖的反馈就有点后自己悔班门弄斧了,撇撇嘴,有点羞赫地侧过头去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并借口让欧仲霖摇上车窗,不再言语。欧仲霖看安辰短时间内又恢复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便故意逗他道【嘿,安老师的角度很有意思嘛,确实值得参考参考;哦,你现在才想起来要独善其身啊,哈,晚啦!安老师可是案子的第一发现人,已经是“相关人士”了。而且听都听了这么多了,说不定后面遇到瓶颈了,还要麻烦安老师给占一下破案的灵感呢。不过没必要那么谨慎,就算我给你讲了,对案子也没啥影响,我可是完全相信安老师的人品和口风。再说了,安老师的一番想法真有点意思,我办了这么多年案子,有时候真觉得是旁观者清;现在经你这么一说啊,我对这凶手是谁、TA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动作,就更感兴趣了。】

聊天过后,欧仲霖心情大好地打了方向盘,一脚油门超过在宽敞的夜路上还跑得慢吞吞的前车,在前方出口处拐下了高架桥;安辰看着欧仲霖的侧颜半晌没说话,他摆弄着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幽幽地问了一句【其实,今晚这案子我不是也恰好在场么,难道欧队长都不曾怀疑过我?】欧仲霖先是一愣,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转头看他,反问道【哦?那安老师倒是得好好提点一下,我到底该怀疑你些什么呢?】安辰无所谓地摇摇头,懒懒地回道【嗯,不知道;打个比方吧,如果、是我偷偷地通知了网媒了呢?按欧队长刚才的推导思路之一,假如真是我,那我不也很可能是本案的凶手了么?】见安辰如此着迷于把祸水自引,欧仲霖饶有兴致地继续反问道【行,既然安老师想继续玩推理游戏,那如你所愿,我们接着往下推;首先,你如何解释为何要答应我临时决定的活动安排呢?假如你是凶手,完全可以随便找个理由一口回绝,就你平时那冷淡的态度,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那今晚就没人会发现崔慕柏的尸体,不是么?这样总比尸体被提前发现后再匆匆忙忙地来找补,要容易得多了吧?】欧仲霖夹带私货的抱怨和引导,让安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两人一来一回,好似在做什么沙盘模拟。

安辰顺着欧仲霖的提问思考了一下,继续进攻道【或许,处于某种原因,我原本的计划临时有变,就想让尸体被提前发现呢?而且很可能我早知道你是孟老师的儿子,今天下午我也是特地引导你注意到艺术展的宣传单,又强烈地表示了想去的意愿,就是为了能制造一个碰巧被你主动带入案发现场的机会;这样我便能在引导警方提前介入的同时,也能以此借口来排除自己的嫌疑,毕竟,虽然有凶手喜欢重返现场,但应该没多少凶手会明目张胆地做第一发现人、还故意引来警方的注意吧?】听完欧仲霖笑得更灿烂了,拖着长长的尾音、慵懒地回道【喂,不是吧,安老师;如果那样你可别继续搞什么占卜了,妥妥地浪费天赋啊,应该先去拿个学院奖最佳演技啥的。就冲你下午听到我是孟伊铃儿子时那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是演的。再说,安老师你连自己的客户姓甚名谁、干什么工作都懒得了解,满脑子都是钱钱钱,哪里像是会主动调查我父母到底什么背景的人呢。】见安辰对自己的吐槽极为不满,欧仲霖见好就收、直接抛出杀手锏快速结束游戏,道【还有,你是今天中午才回到粤港吧;其他不论,我只要查下你的高铁乘车记录和进出站监控,再调取一些昨晚案发时段你的不在场证明以及手机定位等,马上就能排除你的嫌疑了啦。。。】

见安辰败下阵来终于不说话了,欧仲霖又贼笑道【再说了,若安老师真是屈尊降贵地亲自犯案了,我相信你肯定会做的更聪明更隐蔽些,使用这么低级又不优雅的手段,一看就不像安老师你的作风、也不符合你的审美水平;要是哪天安老师一觉醒来头脑一热、走上不归路了,决定和法律的高压线硬碰硬,挑战一下人民警察的业务水准;那到时候可别辜负了我的期望,特别是手法上千万别让我失望呀。。。】接到安辰递过来的无奈眼神,欧仲霖玩笑归玩笑,他话锋一转又道【不管怎样,虽然说私心谁都有,但我说到底也是正儿八经的人民警察,大小还是个官儿呢;所以在证据确凿之前,我不能完全排除任何一个人,自然也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不过就因为我妈这事儿,我现在不能深入涉及案子,下什么推论都太早、说了再多都是空话废话;反正队里没了谁案子照样得破,也甭管凶手到底是谁、又想针对谁,先走一步看一步呗。不过呢,也多亏了这事儿,今晚才能偷懒把活儿都丢给小昭,还能有此殊荣给安老师当当司机嘛。。。】

夜空中明镜高悬,在粤港市的地界上撒上一层银辉;月朗风清,晚风习习,让这个无时无刻不经受海风摧残的城市,夜半三更时也不至于那么冷清无情;在部分人类陆续洗漱睡去的时刻,连接各区一座座灯火通明的高架桥,如同一条条燃烧的绸带,让整个城市在新旧交替的疲软时光中,仍旧能保持自己的生命力。欧仲霖的Jeep畅快地穿过龙中新区边缘平坦宽阔的大马路,进入白云区的管辖地带,最后几个高难度的上坡下坡加拐弯后,车子减速靠近一条路灯昏暗的小巷,并在在巷口停稳,而那灯光闪烁的尽头便是一个设施还算齐全的老小区,安辰的住所。数只成人巴掌大小的飞蛾锲而不舍地扑向巷口那盏歪脖子路灯,投下的光影琐碎扭曲;二人简短道别,欧仲霖看着安辰的背影渐渐淡化在其中,扑朔迷离地就像今晚他还没捂热乎就要拱手交出去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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