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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ase Two - Chap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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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黎明就在朝霞和海风的烘托下,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金黄的光辉轻柔地铺满粤港的楼房和道路,漫过东南大地的山川与河流;时针分针秒针你追我赶,天涯云卷云舒,海角潮涨潮落;阳光强力地闯过钢铁森林里如重峦叠嶂的屋檐和窗帘,斜射入房间,照在梦中之人刚毅的侧脸上,好似无数只细廋的手指,接二连三地将那人的眼皮拨开,将那人的意识从幻境迷宫中抽离出。

还在好梦中的欧仲霖,其大脑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徘徊,左右摇摆,迷迷糊糊;猛然间,刺耳的电话铃声竟然早于一连串闹钟,抢先到来,瞬间贯穿了欧仲霖的耳膜,如一道锋利的闪电,直接击碎了梦境包裹的泡沫;欧仲霖虎躯一震,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一脚踩碎了地上稀薄的光。

他眼睛还没睁开,烦躁地用手理着鸡窝般的发型,准确地一把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接听,随着电话那头急切的语气和劲爆的内容一波一波地传过来,欧仲霖的大脑也在几秒内清醒,恢复神智,锐利的眼神看向阳台的方向,通话接近尾声,欧仲霖淡淡一句道【知道了,我马上去局里。】

早上六点刚过,几组照片和几条短视频就在第一轮进入早高峰的人群手机中疯传开来了,其流传速度和范围,远超过了社交媒体平台和监管部门所能控制的程度。其劲爆的内容,市局刑警队专案组的人员都不会陌生,即田广博,孔立武,段淳铭三位死者那惨死之状的各角度高清□□照片,以及数个二三十秒左右的切割死者头颅的视频片段。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些刺激着日复一日如行尸走肉般生活的人类的神经和血液的照片以及视频,就会在一波接着一波的早高峰人群中口耳相传,以铺天盖地之势散播开来,像巨石入水激荡开的水波一般,登上本地新闻头版头条,甚至其他各省和全国早间新闻推送;刘副局和杨局,在接到电话的同时,脸色已是红黄蓝过了一遍。

欧仲霖才享受了熟睡到天明的美事儿,就被这短短几则“不轻不重”的头条,打破了清晨难得的片刻宁静,大清早被喊到队里开会,研究相应对策;市里的相关部门已经开始联系各大新闻媒体和社交平台对照片和视频的传播进行屏蔽和删除,并给市局加上了更大的压力和破案时限-本周末。

早上八点三刻,在队里众人收到消息陆续到达市局之前,欧仲霖已经从队里的健身房打完拳出来了;他刚刚冲了个澡,一边盯着手机上不断弹出的消息,一手用厚厚的浴巾擦着头发,大步穿过逐渐变得热闹喧嚣的走廊,进入办公室;见着一众焦急又期待地看着他的队员们,他也没有多余的情况能分享,只是安慰众人埋头工作,并传达了上级指示【早上的新闻大家都看到了,这明显是凶手对警方能力和社会治安的重大挑战;虽然不知道凶手为何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这么做,不过你们不必大惊小怪也不用慌,这些网络上的东西自会有人处理;市委和市局领导已经研究过了,协调安排了相关部门配合,尽最大努力降低和消除社会影响;而我们的工作,就是短时间内找到证据锁定嫌疑人,将其缉拿归案。哎呀,好咯好咯,都别看着我了,还能在我脸上盯出花儿来嘛;大家散了吧,该干嘛干嘛,昨天晚上会后布置的任务照旧执行,赶紧的,都行动起来。】

欧仲霖拍拍手,杵在原地的众人都好似突然惊醒,手忙脚乱慌不择路地,回到各自座位,开始了一天紧张繁重的日程;外勤组的头头,带着还没有吃完嘴里早饭的组员,拿着车钥匙就往外冲。

看着大家伙儿都活络起来了,欧仲霖才慢悠悠地走到荣浩身边,用眼神询问他有何新进展;荣浩,和欧仲霖一样,也是早上第一批从被窝和空调里被强行提溜出来,赶到市局参加紧急汇报的人之一;此时他顶着乱发穿着宽大的睡衣睡裤,在与瞌睡虫和□□的斗争中,取得了初步进展。

看见欧仲霖撑着手臂伏在荣浩身后,两人窃窃私语;刚三下五除二咽下早饭的向义昭和萌萌,也凑上前来一探究竟;荣浩用他那机械般的声音,和似乎被傀儡线控制着的手指,点着屏幕上的一些数据和画面说道【从昨天把田广博和孔立武的电脑拿回来,发现田广博的电脑上有暗网赌博开始,技术部就着手深挖了一下;昨天晚上我们散会之后,他们又发现了田广博电脑上还有几个暗网色情平台;这次重点是,田广博可不仅仅是个“观看者”了,而是个“上传者”;他的账号下有上百个色情视频,一般10分钟到半小时不等;视频中的女孩子的脸和其中男性嫖客的脸,都是经过厚码处理的,这种技术我们暂且无法逆向恢复。不过,关于欧队昨天说的,两名男性死者掌握“□□团伙”假设,以及对于俞佑熙五个舍友各种不合理行为和杀人动机的推测,现在基本可以通过这些暗网平台和视频佐证了。对了,不止这点,关于田广博赌博欠债的填坑问题,估计也是从他们二人手上的色情产业中盈利来补的,按着几个暗网上的点击量和高清视频购买量估计,再加上我们不知道他们标价多少的嫖资和其他黑色收入,算起来绝对足够了田广博/孔立武还赌球债了。】

大清早的,向义昭看着荣浩电脑和加大显示屏上交叠着的白花花的□□和各种高难度动作,也是一阵心理和生理性不适,他比了一个赞的手势,轻叹着拍着欧仲霖的后背说道【我说欧队,你昨天路上说着玩的,猜的蒙的,这下看来,基本上是全都中了啊;您真不愧为我们队里的欧皇啊,没白瞎了这个姓。不过还不如不中呢,这种性质的案件,真不好办呐。】向义昭无伤大雅的调笑让心情沉闷的荣浩的萌萌展开一点轻松的笑容,也顺着副队的话头,开了几句队长大人的玩笑。

几人说笑间又把话题转回到屏幕上的证据来,说到这里,荣浩露出非常恶心不适的表情,他猛喝了几口咖啡压压惊,才接着汇报【昨天晚上技术组那边破解了田广博在暗网上经营的色情平台账号后,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加班加点分析了所有视频里的场景和布置,可以确定田广博上传的视频的拍摄地点,基本在六个不同的房间里面,还有少量视频涉及到两个客厅,三间浴室和两个阳台;不过这些房间和场景是不是都在一所建筑物内,目前我们还能通过视频判断,不排除田广博手底下有不止一个淫窝。还有,现在仅是通过这些视频内容和画面,还不能完全分析出被拍摄的到底有多少个受害的女孩子,也看不出来到底有哪些嫖客,都是不同的男性,还是多数是回头客;当然我们目前也不知道这些受害女孩子的范围,比如是不是都是未成年高中女生,还是说有大学生,甚至初中生;以及她们是不是都是黎越高中或者是西陵区的学生等等。】

荣浩接着将数据图表和图画换到另一边的显示屏上,指着一些处理过的视频截图说道【关于这些新发现,其实技术部其实想马上通知大家的,但等他们做完初步分析,都凌晨了,所以想再挖掘下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等今天早上再和我们说也不迟;谁知道早上天还没大亮呢,就出了这回事儿。至于早上凶手发的那些照片和短视频,我刚刚和他们一起看过了,也都经过处理,不过处理手法不高明,技术部需要一点时间是可以复原原始文件的,不过目前复原了对案件进展也没什么用处。我看了几遍,除了死者之外,视频画面里出现的另外两个人,也即是凶手,都穿着几乎覆盖全身的黑色大帽雨衣,戴着手套,估计口罩面罩也不缺,且视频本就没有拍到凶手的正面。几十秒的内容主要是凶手切割和摆放死者头颅的动作片段,所以基本都是侧面和背面的拍摄角度,宽大的雨衣也挡住了两名凶手的身形;还有,手机应该是放在桌面上对着床铺拍摄的,由于拍摄高度的问题,也看不出凶手的实际身高,不过有几个仰视和俯视的短暂角度,我保守估计,两名凶手都1米7不到;符合欧队推测的俞佑熙的舍友,也是就是两名女孩子行凶的假设。】

萌萌指着那个首先上传发布死者高清照片被割头视频的社交平台账号,问道【浩子哥,这个账号能追溯源头嘛?比如有无身份验证资料,或者有无上传地点IP等等?】荣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唉,早想到了,查了,没结果;这个短视频平台主打的就是任何人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都能随心所欲上传自己的短视频,所以只要你不是接受打赏要提现的主播,就省去了身份验证的环节,两分钟随便注册个账号,马上就能上传视频;而且为了加大视频刷新和点击频率,这个短视频平台还提供多个视频图片先上传缓存,之后由平台定时发布的功能,省去了等待审核环节;所以别看图片和视频是今天早上凌晨发布的,其实凶手早早就存了草稿。我们联系了平台的技术部,他们也只能确定三点信息,一是账号是上周六傍晚饭点的时候注册的,也就是任祺和宿管阿姨报案之前一点;二是视频和图片都是账号注册后,立即完成上传缓存,那也是这个账号最后一次登录和活动;三是视频上传的IP地址是公用免费WIFI,通过网络运营商我们可以查到是小吃街附近一个没有安装监控的风味小吃店;再说,就算有监控,凶手特地挑了饭点时刻去蹭免费WIFI,不就是为了趁着餐馆中人多眼杂人来人往,不让我们查出来么;所以说了没用,死胡同一条。】

欧仲霖听着荣浩的唉声叹气,支起身子,拿下脖子上挂着的浴巾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目光并没有离开荣浩的电脑屏幕,他活动了一下由于打拳用力过度而有点酸痛的肩膀和关节,思索了一阵,说道【小昭,浩子,你们和痕检组还有技术部确认一下,把田广博和孔立武两人那里获取的所有物证再重新筛查一遍,针对田广博那台电脑上传到暗网平台的□□视频,看看有没有□□原件。我想田广博总不可能凭空变出那些已经厚码处理过的视频吧,肯定是经由某人之手处理过了原件,再上传到暗网上的;不管处理视频的是不是田广博自己,视频原件一定还藏在他们手里,不然他们拿什么来控制那些小姑娘?要是他们的电子设备上和任何物品里头都没有发现的话,让痕检组再带几个人,把他们的住所给我翻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

萌萌一边听着三人的讨论,一边在电脑上快速敲着笔记,将荣浩和欧仲霖讲的重点都记下后,立马发到工作群中与大家共享。向义昭一边应承着,一边立马掏出手机低头给痕检组发消息,突然抬头问道【欧队,为什么不带人去段淳铭家里再看看?他们会不会逆向思维,把重要的东西都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也相当于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就是段淳铭这个所谓的“脚”那儿?】欧仲霖对这个问题都不想回答了,歪着脑袋,白了向义昭一眼,给了他一个“你觉得有可能吗”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向义昭和萌萌偷笑着对视一眼,吐着舌头继续安排工作。

荣浩此时将脑袋凑近屏幕,忍着想吐的冲动,拉拉欧仲霖的衣服下摆,指着其中几个视频截图中一个肥胖的男性身体,特地放大了截图的一部分,说道【欧队,向队,你们看;此人手腕上的手表,是个超一流名牌的限量款,基础款的发行价就大六,限量版就更别提了,现在的价格炒得更是离谱,而且有钱还不一定有地方买呢;我们在数个视频中都发现了这款手表,虽然不能确定是否这几个视频的拍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嫖客都带了这同款手表,不过嘛。。。】

荣浩习惯性地在关键的地方故作深沉地停顿一下,不过这回除了一旁没反应过来,还在低头写着笔记的萌萌,他可没唬住另外两个人精;萌萌瞪着大眼睛不知所措地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催促他们别卖关子了快点说;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异口同声地吐出两个字“账本”。

萌萌还是一脸不明所以,一台手表和账本又有什么关系?荣浩接到向义昭的眼神,一边熟练地将那金灿灿的手表截图留存证据,一边流里流气地提点她道【萌萌,你这么想吧,我们粤港市,说大呢,也不大;但凡能带上这款手表出来晃悠的,非富即贵,有钱有权,对吧?那你说这手表是什么?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这些人私下出来嫖,他们能不识货嘛?能不知道自己嫖的是未成年少女嘛?他们就是知法犯法,好的就是这一口!所以啊,田广博和孔立武也不傻,这些视频肯定是偷偷地、背着这些人用针孔摄像头隐蔽录制的;首先是钱,他们不仅要大大方方地从这些人模狗样的畜生手里挣几笔不菲的嫖资,还要背地里用这些偷拍的视频在暗网上赚稳定的“被动收益”。好处嘛,一方面按着欧队说的,肯定是为了要挟控制女孩子们,另一方面,不就是为了他们自己有个兜底,万一到时候真的出事儿了,可以找上这些权贵们,把视频一亮,保上他们一保。最后,他们手里握着老爷们的把柄,其他干什么不好行个方便呢?这不是大家都上了一条船了嘛。】

萌萌这才渐渐缓过神来,跟上他们三人的思路,她恍然大悟,激动地挥舞着拿着电容笔的手,接着说道【所以、所以,除了这些已经上传的视频和原件,田广博和孔立武肯定还留了后手,是他们的护身符;就是□□交易背后具体的金钱往来和参与人员名单,也就是我们要找的“账本”!】

欧仲霖看着他们机敏的反应笑着不说话,感觉家里孩子大了,真是轻松不少;他让向义昭自行安排对于原件□□视频和账本的搜查工作,唯一的要求就是“快”。看几人探讨安排得差不多了,便让萌萌和荣浩按着昨天分配的任务继续执行,自己则是和向义昭再次前往黎越高中,会一会昨天没有见着的俞佑熙另外两名舍友,两名在俞佑熙遇害之前,就已经搬到高三学生新宿舍楼;并且和还未搬家的三名舍友“藕断丝连”,又在上周三和上周五晚上,相互做了不在场证明的那两人。

高大的黑色Jeep车飞驰在宽敞的跨区高架桥高速上,两侧的风景和车辆如风般向后滑过车窗,瞬间滑出两人眼角的视线,只留下斑驳的残影,交杂着光线和粉尘,扭曲着现实的泡影。

伴随着他最爱的舒缓Jazz,欧仲霖眯着眼靠在副驾座上补觉;浓烈的光线下,遮阳板已经不够用了,他脸上挎着太阳镜,耀眼的阳光反射在暗色的镜片上熠熠发光,勉强能让他闭目养神一会儿。向义昭也难得不聒噪,安安静静地开车,尽量平稳车速;看着毫不言语的欧仲霖,向义昭贴心地将空调风口朝两边调整,避免干燥的冷风直接吹打在人脸上。车内一时无话,像是个隔绝外界纷扰的小世界;倒是车开到半路时,欧仲霖自己缓缓睁开双眼,揉着眉心和太阳穴,深吸一口气,主动问起了关于今天要走访的两个女孩的基本信息和值得注意的地方。

老大这么一问可有点难倒了向义昭,由于之前的侦查重点都不再她们身上,而昨天走访完俞佑熙的三名舍友之后,经过多番的探讨和假设,刑警队才渐渐将目光和注意力转移到俞佑熙的另外两名舍友身上来,所以现在警队了解到的信息实在有限。但好在萌萌这丫头机灵,之前早有准备,在欧仲霖提到人工湖女尸案的时候,预先就探查了一番俞佑熙几名舍友的信息。鉴于时间紧凑,虽然资料不如调查中涉及的其他相关人员来的细致,但也够今天的走访使用了。向义昭立马将欧仲霖的要求发到工作群中,让萌萌继续关注和挖掘另外两名女生吕筱薇和叶织葭的其他具体情况和信息,看看有无遗漏和值得注意的地方。

接着他从平板中调出萌萌已经收集到的资料,大致描述了一些两名女生的基本情况;总的来说,这两名女生成长条件比较相似,都是粤港市经济条件中等偏上的家庭,家里氛围不错,父母关系看上去也很和睦,从没有上演什么狗血抓马的离婚出轨、抛妻弃子、自暴自弃剧情;所以只是两个成绩不佳的普通女孩,其父母在各方面条件宽裕允许的情况下,多出了点钱财,让她们进入一个能充分发挥特长私立高中,通过学校与高等院校的合作关系,即使没有优异的文理科成绩,让她们加把劲,再差也能上个过得去的提前批二本,不至于沦落到大专而已。至于二人填写的今年暑期留校信息,都写的是学习小语种考试(日语/韩语),而这两人和宿舍的其他四人相比,走得更近的原因,也就是她们都爱二次元爱追剧,爱那个充满畅想和热情的虚幻异世界。

听着向义昭的言语,欧仲霖像睁着眼睡着了似的并无反应;好一会儿,他才用沉闷的语气,说着和向义昭的叙述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道【按着我们总结的假设和推论,这几个案子目前为止在锁定嫌疑人上已经没有什么难度,跑不出这几个学生身上。现在主要是如何找到人证物证以及关线索,佐证我们的猜测,让嫌疑人自己主动开口供述,完善证据链;比如,今天早上发现的田广博电脑里的这些视频,就是一个好的开头。诶呀,我现在真是寄希望于老杨他们组能多少给点力,在指纹和鞋印足迹对比上尽快有点突破,我们把人带回来也得有点东西问话不是。】

向义昭一听这话,就知道欧仲霖大早上的没少受领导的压力和提点,便只能宽慰道【欧队,你放宽心吧,老杨哪次没把握的时候开过口啊,他昨天晚上敢那么说,肯定就是有数了;刘局那人你也明白,有时候是催得急了点,我知道你心里有底,其他就就顺其自然吧。】待安抚完欧仲霖之后,他又及时转移欧仲霖的注意力,道【其实更让我想不通的是这几个孩子遭遇的难题;你说,她们为什么在俞佑熙死亡之后,不能开诚布公地和警方合作,告知自己手上的线索?她们这么聪明,能想到这一出,明示或暗示警方她们被人威胁□□,难道不行么?现在的小孩子真的就这么激进,这么不考虑后果,非得要自己动手杀人?而她们为何在杀害了三名男性之后,过了三天了,还要上传视频和图片?她们想从这场巨大社会声讨中,得到什么呢?最后,任祺这小子,除了给几个女娃子做帮凶,他还担任了其他什么角色?就算他对孔立武有仇怨,为何要协助他人杀害自己的好哥们呢?他是如何与段淳铭反目成仇的,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目前为止的走访,相关人员都对这一点没有任何的表现呢?】

欧仲霖现在完全精神起来,喝完手中已经冷却没剩几口的黑咖啡,双眼盯着前车闪烁的尾灯,分析道【小昭,你又想得太简单了,有多少人犯了案之后,即使自诩是正义的,会乖乖地自投罗网的?那她们之前还费尽心思计划什么,直接在学校某个地方,大庭广众地冲上去捅人,再双手一举,说自己是替天行道,不就完了么。况且在这班孩子眼里,说不定他们自视为铲奸除恶的英雄,还真看不上我们这些跑来跑去愁眉不展的警察呢。不过倒是有一点你说对了,他们的心理问题和行为根源很棘手啊;昨天晚上我就愁这事儿了,你说我们痕检的结果出来了能怎样,就算人带回来了;娇滴滴的女娃子往椅子哪儿一坐一哭,啥也不说,你总不能上去大耳刮子抽她吧?人家父母接到电话,一来一闹;家里有点条件有点关系的,电话一打,律师一来,都不好办呀。】

听着欧仲霖一句话里三居叹息,还带着点丧丧的语气,向义昭觉得自己都快要emo了;心里估摸着决计不能再这样下去,终于他的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弦,张口就道【我的欧队啊,现在是大难临头内外交困,您有点好行不;不行的话让那个什么安老师赶紧给您看看,这次的费用队里出;我瞧着你每次从那神棍那里回来,心情都不错,就当是队里给你出的心理诊疗费了。】

欧仲霖以一副“你啥时候开窍了”的眼神惊异地看着向义昭,二人又是一番互损嘲笑;10点一刻,他们终于紧赶慢赶地将车停在了黎越高中的校门东侧们口,也就是距离教职工楼更近的那处。

黎越的西陵校区,抛开它本就背负的“盛名昭著”不说,这校园里的环境真是没得挑;战时旧医院留下的丰厚绿化资源被尽量完整地保留了下来,随便走在园内哪条大路小径上,左右都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树木和灌木丛;盛夏轰轰的蝉鸣此起彼伏,嘈杂不堪,刺激着人们的已经被高温酷暑折磨得脆弱的神经;而每当有人经过灌木丛,带起的空气微微地触动盛开的花朵和枝叶,都能惊起觅食鸟儿和授粉的蜂蝶,好一派祥和安宁。二人绕过案发现场之一的教职工宿舍楼,近处地还能瞧见未被撤下的黄色警戒带以及附近站岗守卫的民警;并排走在教职工楼后方那条新铺好的通往高三新宿舍楼大理石板道上,石板上还沾着未来得及洗刷干净的泥土,途径之处,道路两旁密密麻麻地种满了大片大片呈现出粉色和红色的绣球花丛,看着面前盛开的花朵在风中轻柔地摇曳着,蜂蝶环绕,花瓣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由自动洒水器泼出的晶莹水珠,不论换了是谁,也不禁心情大好。

欧仲霖和向义昭在一位较为年轻的宿管阿姨带领下,顺利见到了今天要走访的吕筱薇和叶织葭两人;简单寒暄和礼节性的自我介绍过后,向义昭又顺手拉上两名女警,趁着这个点其他学生不是在上课就是还没起,他们分别在新宿舍楼里的走廊两端,进行了和昨天类似的问答过程。

让欧仲霖和向义昭都惊奇的是,这两人没有表现出昨天三名女孩子那样的不耐烦,厌恶,胆怯,或是冷漠,而是一种超脱外物的漫不经心和平静淡然,像考试作答一样,认认真真地回应了警方提出的问题。刑警队长面容肃穆又心生叹息地看着两个女孩子似乎身在片场一般,从容不迫地结束自认为完美的演绎;他们心下早已有了计较,便不再浪费时间,表现得毫不在意地与两名女生道谢告别后,“恰巧”就在新宿舍楼门口,碰上了来取证的痕检组数人;在两名女生欲上前阻止、又不能理解,且非常警惕的眼神中,痕检组的人对着她们的每一双鞋子都娶了鞋印记录在案。

风平浪静又漫长无趣的问话过后,欧、向二人并肩走在校园中,享受鸟语花香和烈日炙烤的同时,也在回顾刚才的走访内容;想着不知是不是几名女生昨天晚上商量后,临时又改了剧本,配合今天警察大老远地、不辞辛苦地,在烈日下来回跑一趟,而尽全力演好这一幕戏。不过经过两人反复咀嚼了一遍,欧仲霖总结道,吕筱薇和叶织葭二人的回答和昨天另外三名女生(即江清玥,高怜,和乌倩)的叙述大同小异;特别是针对上周三和周五晚上的不在场证明,五个人匹配地简直严丝合缝,毫厘不差;而对于高一国庆节期间她们几个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游玩,又是在哪里拍了8个人的合照,她们也是心照不宣地“忘记了”。

鉴于现在警方手上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来驳斥或者推翻五人的看似合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欧仲霖还是采取了最为稳妥的打法,敌不动我不动;既然对方如此爱表演,那就和小孩子玩玩过家家,奉陪到底;反正自己已经代替全组挨训了,所以破案迟一天还是早一天,反倒不是重点了。

就在欧仲霖和向义昭准备赶往下一站,再去会一会前两天晚上刚见过的任祺,手机里接连蹦出来的信息,让整个警队都振奋起来,也让二人心里紧绷的弦顿时都放松下来,然而新的线索就预示着新的侦查方向,以及,更多的加班。欧仲霖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两条让他焦心已久的好消息上:

第一,也是欧仲霖最关心的问题;就在欧、向二人走访新宿舍楼的两名女生的同时,在旧宿舍楼宿管孙阿姨的带领指引下,痕检组穿过了那扇所谓近半年都没有打开过的防空洞铁门;在强光灯的照明下,水泥地面上赫然在目的脚印,就那样大大方方地呈现在厚厚的灰层上,出卖自己的主人,也默认昨晚大家推断的所谓事实。在身后宿管孙阿姨探头探脑的打量和疑虑的目光中,数名痕检组员成功地在地面上分辨出了属于不同人的两组脚印,看方向分明是往返于男女生两栋宿舍楼之间;他们成功地将其中几个边缘完整且没有重叠模糊的脚印取样拍照,如果这两组脚印的后续分析能与今天采样里的哪双鞋印相吻合,那就完全打破了凶手不在场证明的小把戏。

第二,是欧仲霖下决心赌上一赌的问题;在二人将要踏入男生宿舍楼小区的一刻,他们就接到留守在市局兢兢业业做检验的痕检组通知,让欧仲霖和向义昭在惊喜之余,眼神也更加坚定,更加志在必得。原来,痕检组成功地从田广博那一大串钥匙上的其中数把钥匙的正反面上,提取到了比较清晰的完整或部分指纹,而其中两枚部分指纹,正好有足够数量的特征点能匹配,表明它们是属于任祺的拇指和食指,也正好分别印在了男女生宿舍楼地下一层的防空洞铁门钥匙上。

不出片刻,二人便在宿舍楼下拦住了正急匆匆地往外跑,赶着要去操场参加足球训练的任祺;在向义昭严肃地给他展示了平板上的指纹报告并提出了合理疑问之后,面前那个两日之前的夜晚还只能用“憨厚老实”和“悲伤难过”来形容的高大男生,此时此刻倒是换上一副“天王老子来了又奈我何”的表情和姿态,就一脸木然又抗拒地站在宿舍小区大门口,无视一束束进出来往的好奇目光的注视,和两位同样身形高大的便装警方人员形成无声的对峙;最后,在欧仲霖戏谑且挑衅的眼神,以及向义昭逐渐失去耐心准备靠近上手的压力下,任祺还是泄了气般,僵硬地将自己的装备寄放在宿管阿姨的值班室里,跟在欧仲霖和向义昭后头,拖拖拉拉地走向了停放在东侧门口的车。

回程路上,欧仲霖心情甚好地开着车,而一旁的向义昭则在工作群里通知同样在黎越校园内走访任祺社会关系的姚剑辛和毛威先行归队,将由他们两主导对任祺的审讯,并且通知他的父母。透过后视镜,欧仲霖一边盯着前面缓慢移动的车流,一边观察着后座上那位带着耳机听着音乐,还随着拍子微微摇头晃脑、轻轻哼着小调的任祺;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少爷,正由专车司机送去机场,准备开始夏日的飞行出游呢。

低头发消息的向义昭,耍了个小心眼,他敏锐的直觉上明白任祺的父母应该是不好对付的类型,就稍微打了个时间差,让队里将任祺先行登记,带入审讯室后,再在小饭馆最忙碌的午饭时段通知他的父母,便可以在其家长未到达市局之前,先行展开一段“闲聊式”的对话,而非正式审问。

于此同时,姚剑辛和毛威也已经赶回市局,仅是匆匆在食堂扒了几口热饭,灌下几口菜汤,就小跑着去审讯室主持这场迟到了太久的问话;在办公室里埋头苦干的各位也扔下手中的餐盒,前去监控室围观旁听审讯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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